范同走到案前,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有何内情速速道来!”
“我……才是最后一个见到父亲的人!父亲得了痹症(后世的痛风),一直于书房静养。初十那日午时我进房去和父亲说事,不料惹得他暴怒,他挣扎着追到门口,突然摔倒了!我由于害怕,也不敢回头去扶他。至于他是被何人所杀,我却是不晓得……”
苏宇说罢,堂上轰地一声炸开了!
原本有些困倦的魏征也来了精神,想不到这内里竟然如此错综复杂。
范同喝道:“你们二人遮遮掩掩,不如由本官来补充一下当日之情景如何?你们二人当日应该是同时进去见死者,说了些事情刺激得死者不顾病痛暴怒而起!死者先随手抓起墨砚砸向你们,不料砸中房门!待你们逃出房门时,死者起身欲追,怎料脚底踩中碎砚以致摔倒!此情景你二人认与不认?”
程好学与苏宇连连磕头,称道大人神明,事情确是如此!
范同捋了捋颌前短须,继续说道:“至于死者死因及凶手,本官已有答案!但你二人因何惹得死者暴怒,速速如实坦白!否则本官就治你们的罪!”
程好学用哀怨的眼神望向苏宇,两人眼神交流了几下,最终程好学吞吞吐吐地吐露了事情的真像。
原来死者苏翰有龙阳之好,喜欢上年少聪明伶俐的学生程好学,为了掩人耳目还认作女婿。随着长子苏宇日渐长大,竟然继承了父亲衣钵,偏偏也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两人情浓之时,苏宇劝程好学疏远年迈的苏翰。两人终于决定趁苏翰病倒在床上的时挑明了,甚至打算外出同居。苏翰听罢怒火中烧,便随手操起书桌上的砚台砸向二人,两人慌乱之中夺门而逃,接着苏翰起身欲追,导致摔倒。
内情虽然有些恶心,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随着两人口供比对和印证,他们说的确为实情。
案发当日房内情况逐渐明了,可是凶手还是没有逮到啊,凶手呢?
虽然天色已黑,魏征依然精神得很。
范同犹疑了片刻,缓缓说道:“据下官推断,死者在追逐二人之时,不慎踩中碎砚以致摔倒,被另一大片碎砚割中颈部,失血而亡!本案死者乃是意外死亡,无凶手!”
结论一出,众人哗然!魏征望向孙伏伽,问道:“状元公,此答案是否说得过去?”
孙伏伽哼了一声说道:“一派胡言,经不起推敲!”
魏征不置可否,继而转向方武问道:“寺丞大人是你所点名,他所作出的结论案,经得起推敲不?”
方武应道:“死者房内门背有墨汁、有砸痕!同时程、苏两家婢子分别交待,给主人洗衣服时均发现墨汁而无血迹!另外地上血迹是成线状,与死者颈部成交叉,符合倒地被割血液喷出的形状。若是死者站立被割,血迹应该是四处喷洒成伞状!以上种种迹向可印证寺丞大人的推断!”
夜幕降临,太极宫内各处已点亮了灯笼,如同繁星点点。
魏征不顾寒冷,拖着年迈的身子赶到甘露殿,一五一十地跟李二汇报案件比试的进展,李二听得恍如天方夜谭。
教谕本该为人师表,不料家庭居然如此龌龊!真看似一桩铁定的凶杀案,真像其是意外死亡!
但赌局呢,算谁赢好?
孙伏伽抓错凶手了,而方武也抓不住元凶。范同是推断出结果,可他是由方武点名的,而且他的结论还是方武验证出来的!
魏征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只得奏道:“说双方都破了案,绝对不行;说双方都破不了案,也不对;把功劳划归任何一方,更说不过去!依老臣认为功劳属于双方的,判和为佳,请皇上圣裁。”
看来结果也只能如此了,李二点了点头。
李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高阳那赌局好象没有平局这个选项?这样她不就通杀了?这可是四万多两啊!朕后悔啊,当初为何不开口多要一些?
“恭喜陛下!您又胜出了!”魏征说道。
李二愕然,有何可喜的?
“恭喜陛下这场赌局胜出。死者是非他杀赔率九十九,陛下赢得九百九十两!老臣沾了陛下龙恩,也有所斩获!”
李二突然记起魏征也跟风押了非他杀,这钱赢得真是稀里糊涂,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而魏征更是感慨,自己人生第一次赌博,竟然还赢了,而且收获还不菲!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这银子是要还是捐出去,李二认真地看着老迈的魏征,第一次发现这老刺头其实也有可爱的时候,由衷地说道:“爱卿,你有没有一种特别爽的感觉?”
相对于金钱而言,那种蔑视众人独领风骚的自豪感,更是令人心情愉悦!李二开心之余,多少也有些美中不足,竟然两次都有一人来分薄了朕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