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祁泉衣袂飘飘,姗姗而来,凌胤云作揖道:“凌某特来告知泉夫人,冬猎营寨已完工,还请泉夫人移驾过去。”
祁泉清冷自若,声音娇甜清脆,温柔道:“凌大人,昨日是否怪妾身不知感恩?”
凌胤云面露讶色,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顿时一怔。他沉思半晌,叹道:“凌某委实不解,但泉夫人言既已出,也不便追问。凌某负责保护泉夫人安危,揣测其心意,并非职责范围。”
祁泉仰起俏脸,目光一攫,冷然道:“凌大人依令行事,不须细想,如同行尸走肉,也倒省事了许多。”
凌胤云听她出言讥讽,不禁有些怒了。他面色一沉,肃容道:“泉夫人若怪罪凌某处置不当,待到营寨,自可与王上禀告此事。”
祁泉瞧他发火,嘴角竟泛起微笑,欣然道:“你终于怒了,自是甚好。”此语甫毕,凌胤云语塞,不知所措。祁泉歛衽施礼,莞尔一笑道:“请恕妾身略施薄计,迫使凌大人嗔怒。”
凌胤云沉吟片晌,不解道:“泉夫人为何这么做?”
祁泉轻挪玉步,移前少许,悠然道:“一个人若说谎,定然心虚,不敢应对。方才凌大人怒火中来,理直气壮,必是问心无愧。”
凌胤云为之愕然,问道:“莫非泉夫人认为凌某说了谎?”
祁泉秋波闪动,垂下螓首,幽幽道:“人心险恶,妾身置身其中,自是不敢轻忽。昨日凌大人甫至雪泉关,刺客便乘夜而来,凌大人又不顾先前婉拒,率兵前来解困,这时机未免巧到令人起疑。”
凌胤云怔了半晌,恍然道:“泉夫人莫非是以为凌某串通刺客?”
祁泉面露赧然之色,抿唇道:“若要取信他人,救命之恩就是最好的方法。”
凌胤云诧异万分,没想到她竟如此谨慎。凌胤云虽不了解祁泉,但听闻此言,推测她必是长年处于险境,迫使疑心重重。一想到此,凌胤云不禁感到同情,叹道:“凌某未深思熟虑,教泉夫人担忧,实属惭愧。”
祁泉容色稍缓,恢复平静,道:“妾身虽坦言道出,但不表示完全信服。今日凌大人或许耿直仗义,正气凛然,但他日被人胁迫利诱,是否依然如故,妾身便不得而知。”
换作常人听了这话或许气愤,可凌胤云却不以为然,毕竟他征战多年,见过多少士兵阵前倒戈。祁泉此话虽不中听,却也是不争事实。凌胤云想起初衷,恭敬道:“明日一早,凌某在此等候泉夫人。”
祁泉蛾眉轻蹙,垂首黯然道:“关于此事,请恕妾身婉拒。”
凌胤云怔了半晌,问道:“莫非泉夫人身子仍微恙,不便远行?”
祁泉别过俏脸,抿起薄唇,歉然道:“实不相瞒,妾身前去冬猎,主为在盛宴上展现琴艺,以示国威。近来妾身弹琴,总觉缺失,少了自信,遂重新编曲。只是曲谱未成,尚须几日,不知凌大人可否拨冗三日,待妾身完曲,再与之启程。”
凌胤云身子一震,面现难色。他思忖道,倘若再拖沓几日,刺客有备而来,那可该如何是好?祁泉美眸深注,见他踌躇不安,心里一沉,正要妥协之时,凌胤云忽地道:“凌某明白了,那便依泉夫人所言。”
祁泉秀眸掠过一丝惊喜,失声道:“凌大人真肯答允?”
凌胤云点头道:“倘若泉夫人毫无准备,以致奏曲失常,轻则丢失颜面,重则挫其国威,若真如此,那凌某便心中有愧。只是,为保泉夫人安危,这几日内,请采纳凌某之计。”
祁泉抬起俏脸,秋波盈盈,问道:“凌大人有何高见?”
凌胤云凑前寸步,低声道:“待我确认妥当,便告知泉夫人。此事务必保密,千万不可传于他耳。”
祁泉见他说话神秘,捉摸不定,虽想详问细节,但对方既已退让,她也无咄咄逼人之由。祁泉缄默半晌,颔首道:
“劳烦凌大人费心了。”
凌胤云见她允诺,心中甚喜,总算解决一桩难事,旋即打了个躬,转身离去。祁泉对他行注目礼,直至他身影消失,方才返回卧房。
凌胤云一回到城寨,便找了耿行锋,告知此事,并将计策全盘道出。原来,他打算偷龙转凤,派人伪装祁泉,明天一早,便启程前往冬猎。依他推断,倘若刺客知悉此事,定会派人截路,到时他们布下伏兵,瓮中捉鳖,便可一网打尽。
耿行锋闻听此计,虽略感不妥,但稍作思索,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导权掌握手中。他沉吟半晌,答道:“此事险峻,由我亲自押车。”
凌胤云惊道:“这怎么行呢,怎能让大哥犯险?”
耿行锋坚持己见,解释道:“今次义父缺席,由我亲自领兵,刺客也比较信服。再者,你不是答允泉夫人,三日后去接她,莫非你要背信?”凌胤云顿时语塞,耿行锋所言合乎情理,令他无从反驳。
凌胤云提醒道:“敌方在暗,我方在明,大哥还须谨慎。”
耿行锋拍了拍他肩,洒然一笑道:“谨慎行事,这话我常说,又怎会忘呢?这次行程,我便先带上三弟,确保战力。你与四妹同行,三日后去接泉夫人,我们在约定之地相见。”
凌胤云问道:“大哥不带上四妹吗?”
耿行锋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的计策虽巧妙,但未必能奏效。倘若敌人不上当,你路上遭遇埋伏,那便坏事了。你带上四妹,大哥也比较安心。泉夫人毕竟是女流之辈,你与其相处诸多不便,那时可由四妹从旁协助。”
凌胤云道:“大哥设想真周到。”
耿行锋举起酒壶,露出微笑,道:“还有些时间,临行前不妨陪我喝杯酒,也可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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