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秉天正襟危坐,端坐在礼膳堂内,遥望三处向着黑暗迸发的火光,若有所思,随后朝边上望了一眼。
坐在他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降煞子。
当别人都在吃菜吃酒的时候,这个老头却有些犯迷糊,也许是外出游行的这几天累坏了,一坐下眼睛就睁不开来,后来索性就趴在台面上呼呼睡觉。
反正这一桌上,都是林潜,梁昕云,小葡萄,孙玉山等小辈,唯一的陌生人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衣僧人。
但等他醒来,却猛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便是桌上的酒菜也被人收拾了起来,降煞子经不住脸上一黑,好家伙,不是说好晚宴是给他准备的么,如今来了一大批人就算了,自己睡醒竟然连桌上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实在是……
他想骂一句,忒不厚道!但眼瞧着师兄梁秉天看来的目光,只好略作收敛,毕竟礼膳堂里面还有外人呢。
梁秉天撇了降煞子一眼,颇有深意道:“师弟,这几天外出实在是辛苦你了,是该好好歇息。”
降煞子也不瞒,直言道:“师兄,你还不知道我?那陈一露也真是,老揪着我不放,一会游历这,一会游历那,到了晚上也不消停,可把我老骨头给累的!”
梁秉天瞪了他一眼,斥责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为老不尊,让年轻弟子看笑话!”
降煞子吹胡子瞪眼,抬手就要去掐梁秉天的胳膊肘,但被梁秉天一个瞪眼,顿时缩了回来。
梁秉天目光平视,只是口中微微道:“听说小师妹快回来了,你若再不收敛,哼哼……”
降煞子讶异道:“小师妹?她不是才说要回一趟娘家,这么快又回来了?”
梁秉天白他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风流浪荡的老东西!咱们绝意宗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老祸害,勾搭小师妹也就算了,连咱宗门的对头孤鸿岭的陈小妹也不放过!”
降煞子嘿嘿尬笑两声,凑到梁秉天耳边道:“师兄,我哪像你,能这么早遇到嫂子,实在是好运气,羡慕哦!”
想到林允裳,梁秉天忍不住神色黯然,降煞子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闭嘴默不作声。
许久,梁秉天抬头,望向大堂道:“北刀山出了事情,有人敢在今晚行凶,当着我们诸位掌门的面,实在是嚣张!”
降煞子道:“敢在师兄你面前为非作歹,到底谁给他们十个胆子?”
梁秉天叹气道:“人老了啊,比不得从前喽!都说是自家各扫门前雪,如今北刀山的事情,我本想插手,但想想又懒得动心思,不如就交给他们小辈去做吧!”
降煞子恍然,问道:“那林潜他们都跟着出去了?”
梁秉天点头,却注意到降煞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有事?”
降煞子沉思片刻,又兀自摇头,道:“我想我是多虑了。”
梁秉天笑道:“夫妻床头打架都要休息个把日子,你这连着几日在外头潇洒,岂不要累坏?况且现在还饿着肚子,就不要多想啦!我让小葡萄给你预留了些酒菜,放在后厨,你现在去还能趁热!”
降煞子闻言大喜,顾不得与师兄招呼,便急匆匆跑去厨房。
其实他想说出来的,和林潜藏在肚子里的话一样,那就是当初在归心崖上,浮世教右使薛铜鱼所讲,绝意宗有大难!眼见来时一路平坦,去时风调雨顺,降煞子琢磨着今晚的事情会不会与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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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事情只关乎北刀山,王家习惯狗眼看人低,自视清高惯了,便是那后辈小生王邹寻也是个目无尊长的膏粱子弟,降煞子对其不喜。
火光微暗,火把发出的微弱光亮,在布满雾霭与湿气的密林中,显得十分勉强。
林潜跟在南天剑宫弟子的后边,前面是湖海院弟子,常广亮把林潜招呼来这里,就再没有上前搭过一次话,完全把林潜撂在一边,丝毫没了刚才的热情。
不过林潜觉得,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常广亮所做何意,他的那点小心思,林潜不用去想,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常新察觉到身边的山平剑客刘谐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上前拍拍他的肩道:“刘老弟,你怎么了?咱们可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还没在刚才的尸体里回过神?”
刘谐苦笑,摇头,也不知该怎么说。
常新微微眨眼,稍一揣测,随即笑道:“你是觉得,我们这番大张旗鼓的出来搜寻,不妥?”
刘谐认真道:“我确实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些冲动,不太妥当!”
他面上犹豫,细细思量,终究还是低声说道:“常二宫主,你想!为什么谢琨总先入为主的以为,凶手一定要逃?而且凶手一定是躲在外面?”
“那人难道就不会一直藏在礼膳堂里面,就等着我们四处分散,露出个什么缺漏,或者再激进一点,根本就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
见常新神色惊疑,刘谐继续解释道:“我是说,会不会是那戏班子,或是那僧人,还是那私塾老先生,白衣老头?他们这批人来的太古怪,叫人不得不怀疑!”
常新皱眉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在礼膳堂的时候,你有意见为什么不说出来?”
“是赵保佃!”刘谐摊摊手,刻意与常新拉进了些距离,道:“我本想说出来,但赵保佃拉住我,他似乎有什么其他想法,所以我也就没自作主张。”
“那礼膳堂里面还留了些人不是?有梁宗主坐镇,你还担心些什么?”
刘谐叹气道:“话虽如此,但梁宗主也只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两只耳朵不是?再者那王邹寻还躺在礼膳堂,他要是见到了那个给他下药的人的真面目,岂非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