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睡得很踏实,所以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不知道睡觉算不算是一种天赋,如果算,那么自己这方面的天赋定是极好极高的,无论在哪里,只要沉下心睡着了,就会睡得特别踏实舒服。
山林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吸入胸腔之中好像都有一抹淡淡的甜味儿。
天色还不是特别明亮,十多年的习惯使然,早起练刀从不间断,这次离开路家村同样如此,刮风下雨,不曾偷懒。
破水刀法练完之后,天色放亮,树林里的鸟儿开始鸣叫,叽叽喳喳一派热闹气象。
路一沉下心神,察觉四周确实没有异常,开始在林中踩着天罗步练习无相刀,七式刀法都已经学会,不过后三式只能说是熟练,还远远达不到圆转如意如臂指使的那种境界,不过想想自己修行无相梵天决加起来最多半年的时间,心里也就变得坦然。
欲速则不达,这话很有道理。
然后把洪开泰传授的几式降龙十八掌也练习了一遍,突然兴起,跃身半空,单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一蹬,无相梵天功贯穿右臂,口中喝道:
“亢龙有悔!”
右掌对着一块山石遥遥劈了过去。
“轰!”
掌风激荡,山石裂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路一落地,感觉心口微微发闷,连忙调整呼吸,气息重归平静,看了看那堆破碎的石头,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吐了吐舌头,这可是演义小说里面才有的场景,没想到自己现在全力一掌也可以做到,禁不住心里又有些雀跃。
路一收拾好东西,挂在大掌柜身上,也许是被那一掌给镇住了,总觉得今儿的倔驴看起来温顺多了,至少让它背东西没有像以前那样尥蹶子。
刚刚走出宿营的地方,路一又折回身,把被掌风拍碎的石灰整理了一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南宫舅舅再三给予的忠告。
趁着早上凉快的天气,路一终于骑上了大掌柜,心里那个得意好像不比那次吃了孙媛儿少多少!恰好又想到昨天的碰到那个大掌柜苏流儿,心里恶作剧的快乐起来。
驴的速度本来就慢,加之路一感觉能够骑上来已经就是最大的荣幸,哪里还敢催它?
坐在驴背上,看着屁股后面的药材老是掉落,又看到树林之中很多的藤条,路一就挑选了一种结实的细藤,扯了两大捆,悠哉悠哉的坐在驴背上编框子。
路一编框子的本事是跟着五爷爷学来的,那时候他还小,家里装东西的框子都是别人送的,有次看到五爷爷编,觉很有意思,没要几天就学会了,会是会了,但要是想编出一个像五爷爷手里出来那么好看的框子,这一生还是算了吧,我是厨艺天才,又不是编框的天才!
时过正午,路一就已经看到独背峰,就算没有付老大爷的描述,一眼也可以看出来哪座是独背峰,确实很像一个背对大山坐下的人。
手里的藤条框也编好了,也许是自己错觉吧,怎么感觉把框子挂在大掌柜背上的时候,路一又看到了它眼中的讥讽?
框子很难看,歪歪斜斜,不过大小很合适,路一小心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一个框子里面,然后把药材用藤条捆整齐,放在另一个空着的框子里面,两边对称,不摇不晃,多好。
整理完毕,牵着大掌柜往独背峰的后山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路上路一感觉到至少三个人的存在,所以走走停停,弯弯绕绕,终于登上了独背峰右后侧的一道山梁。
把大掌柜藏好,摸了摸大腿上绑好的匕首,想了想把黑刀也留下,扎束停当,施展天罗步,冲着独背峰文大当家的山寨摸了过去。
果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路一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发现脚下是数十丈的悬崖峭壁,石壁上长满光滑的青苔,飞鸟难度。
虽然山腰的那些院子看起来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听到屋内传出来的喝酒行令之声,可却毫无办法。
路一隐藏好身形,趴在一块大石头之后,拉过几丛枯枝掩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心里默默计算山贼巡逻的规律。
不得不承认这文大当家也算是一个胸有几分沟壑的江湖人,小小的一个山寨,明岗暗哨,布置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路一听到身后山林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微声响,连忙收敛身形,屏气凝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五个黑衣人矫健的身形出现在路一视线之中,身穿黑色夜行衣,头戴黑色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起来平添几分森寒之意。
五人都背着一把长刀,刀身比寻常所见的大刀要略窄略短,这种定制的长刀更加适合直刺,不利于劈砍,手上提着一捆绳索。
黑衣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在路一不远处蹲下身,同样认真的打量着山下的山寨,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身形较为高瘦的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道:
“就是这儿,大家做好准备,等到天黑就动手。”
另外一个黑衣人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轻微的铁器碰撞之声,解开皮囊路一看到是一些飞爪、铁链之类的东西。
五个黑衣人配合默契,寻找大树巨石开始绑缚铁链、铁抓,最后把绳索牢牢固定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沉默无言,悄无声息,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路一心里暗暗有些佩服,黑云斥候果然名不虚传,窥一斑而知全豹,从这几个人行事严谨的风格就可以看出。
一切收拾停当,五个黑衣人坐下休息,其中一个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低声问道:
“一个小小的青牛山,六七十个山贼,值得大掌柜亲自过来吗?”
高瘦黑衣人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我们只管执行命令,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要问。”
路一听到大掌柜三字,心里明了,苏流儿还真是冲着这文大掌柜来的,看来还有人花钱买文大掌柜的项上人头?
山林重新归于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飞鸟鸣叫。
路一暗运无相梵天决,整个人如老僧入定,神台一片空明,真气缓缓在体内自行流转,倒也不觉得时间如何难熬。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悬崖下面的山寨也亮起了灯火。
“大掌柜!”
五个黑衣人看到红衣女子,整齐起身,恭谨的抱拳行礼。
苏流儿点了点头,走到悬崖边,神色冷漠的盯着脚下山寨,山风抚来,衣裙猎猎作响,更加显得她曲线玲珑,宛若天上仙子。
“都准备好了吗?”
高瘦的黑衣人上前一步,低头抱拳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
加上跟随她一起过来的五个黑衣人,刚好十人。
苏流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休息,然后走到边上的一块大青石上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路一刚好就藏在这块石头的下边,微微抬头就可以看到苏流儿那精致的侧脸,刚刚她坐下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高耸胸脯的微微颤动。
晚风吹来,那熟悉的淡淡幽香又扑鼻而来,可这会儿路一哪里还有什么旖旎心思,小心翼翼的调整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来。
月上中天,夜已深。
苏流儿突然起身,一直如木像石雕的一标黑云斥候整齐同时站了起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下!不留一个活口。”
十个人同时在腰上绑上一根特制的腰带,腰带上面有一个精铁打制的活扣,往准备好的绳索上一挂,顺着悬崖悄无声息的溜了下去。
路一心里好生羡慕,这东西可真不错,有机会一定也要弄过来一套,以后寻幽探险哪里还不是如履平地?
等到苏流儿也顺着峭壁下去以后,等了一会后,路一仔细倾听了一下四周动静,确定无人后方才慢慢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看了看悬崖上的绳索,略一思索,也拉住一根绳索翻身而下。
落脚处是一方水塘,看样子应该是平时山贼们取水之处,这会儿悄无声息,边上不远处有一个柴房,路一脚尖轻轻一点,在夜晚看起来像是一只翱翔的大雁,轻飘飘的落在了柴房之上,举目四顾,仍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聚义厅是山寨里最高的房屋,路一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跃上房顶刚刚把身形藏好,就听见左侧一个院子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不少院子纷纷亮起灯火,呼喝之声四起!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不少房屋里都已经交上手,透过一些打开的门窗可以隐隐看到大部分屋子里已经鲜血四溅。
苏流儿一袭红衣独自一人站在聚义厅的后院当中,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是文大当家。
两人都没有动手,苏流儿是不屑,文大当家是不敢。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山寨里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十个黑衣人依次走入院子,沉默地走到苏流儿背后站定,其中有三人受伤,身上有血迹滴落,但他们都没有去擦拭,身板笔直的一动不动。
文大当家苦涩的笑了笑,神色牵强:
“原来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黑云斥候,不知文某哪里得罪了你们。”
苏流儿冷漠的说了一句:
“既然你知道黑云斥候,那就应该明白,你是否得罪我们并不重要。”
话音未落,苏流儿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一抹红影从文大掌柜右侧擦身而过,而后者双目圆睁,手里钢刀刚刚举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劈下,就无力的掉落下来。
“哐啷!”
刀和人头几乎是同时落地。
“好快!”
路一心里暗暗称赞一声,自己施展天罗步应该也可以,不过苏流儿拧身、踏步、出刀一气呵成,一招行云流水,而且几乎没有使用内力,可以看得出这套刀法已经炉火纯青。
高瘦黑衣人带着两个黑衣人走进文大当家的屋子,不一会儿功夫就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出来,还赶出来五个畏畏缩缩,满脸惊吓的女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左右,年纪最小的应该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高瘦黑衣人抱拳道:
“搜出黄金五百两,银票两万余两,另外还有五个女人,请大掌柜示下!”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女人看了看文大掌柜的尸体,噗通一声跪倒在苏流儿身前,眼泪长流,脸上悲喜交加,不停地磕头道:
“多谢女侠杀了这个畜生!还请女侠放奴家姐妹们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