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护士走到他身边,并没有引起郭小五注意,他知道这个护士是来检查伤口的,此时他郭小五虽然看上去受了皮外伤,但他知道在那一颗坦克炮弹的轰炸下,差点儿要了他命,爆炸的冲击波,已经震伤他五脏。
此刻他仅凭着强大的意志支撑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得到救治。
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昏迷过去,恐怕他很难救治,会永远的闭上眼睛。
他这具身体经历了无数场战斗没有休息,已经极度的疲惫,他这些天都是因为对日寇的仇恨,愤怒而起的战斗意志,支撑着他。
“同志,请忍住,我需要把你背后的弹片拔出来,你需要立即治疗,然后离开战场休息。”女医护兵的声音很好听。
郭小五记得这熟悉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声音的拥有者是他的女人。
郭小五的心魂一震,他那满是硝烟灰尘的脸,看向这个女医护兵,不由伸出手,双眼滚热流淌着热泪:“秋……”
噗嗤,郭小五忍不住吐出一口逆血!一大口血液喷了出去,让他感觉一阵舒坦,但他的意志与身体,感觉更加的虚弱。
林秋霞,这是郭小五的女人,是娶入家门的二太太!但这一刻他并没有认出这个受了重伤的军官,就是自己的丈夫。
然而他看到郭小五吐出逆血,惊骇的喊起来,让人把担架抬过来,把郭小五送到后方。
“同志,你怎么样?”林秋霞关切的问道。
郭小五瞪着眼睛看着她,看着他穿着的是新四军的军服,在意志薄弱中呲牙一笑,对着近在咫尺的林秋霞轻轻喊道:“霞儿!”
林秋霞的娇躯一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就是她在梦中都能听见这个声音。
林秋霞紧张的掏出毛巾擦掉郭小五脸上密布的硝烟,但看到郭小五那张烙印在灵魂的那张脸后,看着那双鬓发白的发丝后,立即抱住郭小五的脑袋,哭泣了起来:“你还活着,还活着,我的男人还活着。”
林秋霞语无伦次,然而郭小五露出牙齿微笑着,拢了一下妻子军帽下的短发,说道:“我还活着。”
郭小五说过之后,闭上了眼睛!林秋霞立即停止了哭泣,擦干净泪水,让两个战士抬着,跟着郭小五的担架去了后方。
后方一个个受伤的战士被抬上辎重车运走,郭小五在担架上,林秋霞颤抖着手触碰着郭小五背后十几个镶嵌入肉的弹片,用酒精消毒后,用医用钳子,一片片的拔出来,敷上止血药。
噗嗤,噗嗤,一片片拔出来,林秋霞的心会颤抖一次,他心疼,他高兴,心疼的是丈夫身受重伤,整个后背被灼烧一片,军服被烧光,在灼烧的后背模糊的血肉中,一颗颗弹片狰狞着,被他拔出来。
等拔出来之后,林秋霞靠近郭小五,听见他的呼吸声,听见他的心跳声,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一直以为你死了,为了给你报仇,我来到了战场,可不让我拿枪,我只能当个医护兵,救治好更多的战士,让他们去战场杀敌。
你还活着,还活着……”
林秋霞抓着郭小五的手念叨着,他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希望郭小五能听得到自己的高兴,自己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已经是强弓之末,需要救治,需要她的呼唤,不能让自己的男人真的沉睡过去。
郭小五微微的睁开眼睛,对着林秋霞勉强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