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泷立马摆手,承诺道:“哎,越说越不像话,怎么可能拿你一个妇道人家的嫁妆?说出去咱们还要不要脸?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咱们大房手里拘谨,二房三房四房应该有些余钱,让他们出大头不就好了?再说了,我看五叔也不一定当真要还,而且五叔跟珠弟弟这些年应当也存了不少,咱们不要操心。”
尉迟氏一听自家老爷不会动自己的嫁妆,就也不说什么了,眼珠子转了转,收了眼泪,打听道:“欸,老爷,你说五叔他怎么跟吴大人认识的?真是从未听说过,五叔也从不出门跟扬州各府县衙门的官员走动,这冷不丁的冒出来这样一个大人物,真是意外。”
顾成泷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一边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边笑道:“五叔能耐着呢,大概是年轻时候结识的,只是五叔自婚后就不能当官了,所以不走动了吧,这回还是珠弟弟出了事儿才不得已找的吴大人。”
“哎,五叔也是,他要是早说吴大人同他是好友,我在知府衙门里,何必开口劝五叔呢?当时还不是怕五叔碰了壁,又让宋知府没脸?”
尉迟氏点了点头,面上也有了些笑意,她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明白淮南节度使是何等风光的大官,这可是实打实手里握着兵权的人物,每年从当地供给长安的税收里抽调一大半的银子用来养兵,每年采购的冬衣、收购的布匹、干草、皮革也都有专门的人供应,只担任其中一样的采购,那都能捞出不少的油水。
尉迟氏惦记着娘家的家业,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其实我娘家弟弟,老早就惦记着想要跟吴大人做些买卖,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也没有人引荐,吴大人这么大的官,手底下八万的兵,就是分四万出来给我弟弟,让我弟弟去做冬衣、夏衣的供应,一来能帮衬咱们家这六百万的欠款,二来我娘家原本就是丝布局的,这能供给皇宫的衣物,绝对保证比外头那些小猫小狗做的好,对吴大人也是有好处的。”
族长顾成泷一听,想都没有想,便一拍大腿,觉着这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哎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好!好啊!我这就去跟五叔提,咱们做尉迟家的介绍人,也能从中得一笔,这么好的两全其美的事情,真是美哉!”
说着,顾成泷当真就要闷头往五叔顾劲臣的明园过去。
“欸,老爷你糊涂。”尉迟氏连忙拉住自家老爷,委婉地提醒道,“你忘了?现下你那珠弟弟可还睡着呢,五叔也说了,没事儿莫要过去打搅,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五叔不把你给冷眼瞪回来才怪,你先去家学里瞅瞅,找几个模样、品行都不错的孩子,或者让坐堂的先生举荐两个,也不要太多,那珠弟弟贪玩,但娇贵得很,不能当真给他找太多猴子似的玩伴,找个大的,再找个小的,大的要能看的住他,小的就随便了。”
顾成泷立马拍了拍脑门,笑呵呵地说:“是是,我咋忘了这茬?夫人啊,我何德何能……取其如此,夫复何求?我速速过去找,咱们考察两天,再带过去给珠弟弟吧。哎,我那珠弟弟,也是咱们老太太的心头肉,这回真是苦了他了,得,我这个当老哥哥的,非给他找比四房顾桥然更好的小子过去!”
这回说完,族长顾成泷是健步如飞,带着两三个小厮,就坐着小轿子过去,满心要给小小一点点的珠弟弟找个听话懂事,关键时刻,得舍身保护的玩伴,毕竟珠弟弟的命可比族里其他孩子的命要贵太多,一个不小心,他们可不好朝上头交代。
这边顾成泷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不多时到了府外的家学,还没下轿,就听见里面闹哄哄地嬉笑。
“他娘的,你们到底能不能行啊?一次都没有打中!”
“看我的!我扔的贼准!”
“哈哈哈,冯岩,就你?你要是能打的中那小耗子,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这可是你说的啊,大家伙都给爷记住了,看我的!”
顾成泷愣了一下,疑惑地下了轿子,偷偷往学堂的窗户口望进去,就见偌大的学堂里,桌子东倒西歪,台上也不见坐堂的先生,下头闹哄哄的簇着两伙人,一伙少年蹲在地上耍骰子,吆喝着买定离手,一伙少年把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孩给绑在了柱子上,小孩嘴里塞着个灰扑扑的馒头,垂着脑袋,身上到处都是泥巴砸过的痕迹,还有石头打过的淤青……
眼瞅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要拿砚台去砸那狼狈的小孩时,顾成泷立即大喊:“给我住手!你们这群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