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坐在实验室一楼刚刚装饰好的休息室里,阳光透过占了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将整个休息室都照得透亮,医生不太能适应阳光的眼睛被刺得有些想流泪,也让他在那位先生面前更显弱势。
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从随身的口袋里给了他一份草拟好的合同,没给医生一点商量的余地。
“别乱跑。”犹格有些头疼地拉住了莎布,她正对那一整面光可鉴人的玻璃蠢蠢欲动,但这种工业材质的东西在某些情况下会投射他们的本体,这个游戏场已经够千疮百孔的了。
他提议道:“你要是想的话,我们能把露台改造一下。”
思索片刻,莎布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她还需要那个露台让她能半夜翻回家里。
她的旁边是两个正在谈正事的人,再看看如多余的一般无处安放的自己,莎布乖乖地在犹格招手的时候,半躺在了他的膝盖上。当莎布仰面向上的时候,刚好能正对着犹格光洁的下颚和过分漂亮的面颊线条。
被莎布盯着的地方此时有一点可疑的红,但又很快被压下。
“我好像没见过你刮胡子。”莎布突然想起来,采购列表里也从来没有和此相关的东西。
犹格自然道:“体质关系,就像你几乎从来不掉头发一样。”
这倒也确实。
“先生。”
即使眼前的画面十分美好,医生还是适时地强调了一下存在感,他对这份草拟的赞助合约毫无异议,因为他们提供了更大的自由度,简洁到只有具体赞助的数额,而没有标注任何使用的条件和需要的回馈对价。
结合塞勒姆街的那对兄弟,医生以为这就是有钱人的玩法吧。
犹格表示自己在听。
反复组织好语言,医生没有直接开口要求原料,“咳,也许您的妹妹已经告诉过您,关于实验的内容。”
事实并没有,但犹格点头,甚至了解的更多:“完全违背道德和人性,以至于无法被容忍,这是来自院长的评价。因为你曾经在被严厉禁止的情况下,私密进行试验,这导致你被赶出了学校,这些可以在学校的档案上查到。”
赫伯特·韦斯特,用完全使用机械论来解释生命,并且宣称技术手段可以完全战胜死亡。曾经杀死了大量的天竺鼠、兔子甚至猴子,然后尝试复活他们。
“我以为这是对生命的伟大尝试,永生不是件可耻的事情。”
完全被揭穿了这段过去,韦斯特先生反倒以此为荣,他站起来且面孔坚定,那颗冷酷无情的大脑却在走向偏激。始终坚信至少排除那些不同之外,他与眼前这位先生本质上是一类人——无过多思想上的自我设限,且拥有足以突破传统的广阔眼界。
犹格冷静地说,“可耻的从来不是生命本身。”拥有永生的祂们更能明白整个道理。
“即使是野兽也甚少会对自己的师长的遗骸下手。”
无论是外神还是旧支,祂们不具备任何道德的束缚,也不会被简单的对错困扰,但仅仅是出于本能也难以对他的行为说出赞成。当然,唯恐天下不乱的奈亚·拉托提普除外。
“所以您拒绝了提供原材料。”
“是的。”
“但您还是做了赞助。”
“是的。”
医生也失去了耐心,对他来说这位先生已经不存在和他志同道合的可能性,大起大落让他有些神经质般地发出了一连串声音。
莎布的耳朵早在一开始就被犹格捂住,这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来两位男士之间气氛僵硬,她索性仰面装死。
犹格懒得解释任何,他毫无口舌争辩的想法。
这个道理很简单,任何关于生命、死亡和创造的事情从来都是莎布·尼古拉斯的职能,他们从来不会相互干渉,既然莎布决定如此,那他们只要默认就好。就像没有谁会去干涉犹格调配时间与空间,也不会有谁质疑奈亚操控的秩序,如果有朝一日奈亚·拉托提普过度启发了谁关于另外两方面的成果,那祂最好做好被教本分的准备。
但这些不属于医生所该知晓的范围。
“您只需要清楚,所有的后果,都将由您自己承担。”
无论是道德和法律,那些糟糕的试验品,还是来自莎布·尼古拉斯的决议。
或许是被他过分傲慢且随意的态度激怒了,即使这样会得罪赞助者,韦斯特医生还是冷笑断言道:“保守胆怯和头脑愚钝在本质上并无差异,但我终究会原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