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如琢就乖乖地蹲在一边看他,目光始终追着他走,闲不住时就絮絮叨叨同他说话,从路上看见了谁到中饭吃了什么,无所不言,没有回应也不在意。
如此过了三日,谢如琢再来时精神恹恹的,也不絮叨了,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他:“哥哥,你有吃的吗?我中午没吃饭。”
沈辞问道:“干嘛不吃饭?”
“早上梁贵妃带五皇兄来找母妃,我看见五皇兄腰上的玉狮子很好看,就忍不住摸了一下。五皇兄说是父皇昨日赏他的,我有点羡慕,就多看了两眼。”谢如琢垂着眼小声道,“母妃生气了……”
沈辞那一句“你母妃是不是有病”卡在嗓子里强行咽回去,他将自己的刀扔给谢如琢,道:“帮我拿着,等我一下。”
谢如琢抱着刀蹲在原地看沈辞跑走,没过多久,又提着一个小纸包跑了回来,把刀拿回去,小纸包被塞进了他手里:“吃吧。”
纸包里是颜色麦黄的桃酥,和宫里的点心比起来自然粗糙,但能看出来做得很用心,谢如琢约摸是饿得狠了,三下五除二就扫荡干净,笑道:“真好吃,哥哥哪里买的呀?”
沈辞道:“我师娘自己做的,让我带着吃,只剩这些了。”
“你师娘真好。”
沈辞点头:“嗯。”
谢如琢又问:“那你娘呢?”
“很早就不在了,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师娘。”
谢如琢捏他的袖子:“对不起呀。”
“没事。”沈辞数不清第几次往谢如琢头上看,攥住谢如琢的肩膀,“你别动。”
沈辞拨开他右侧的头发,露出里面的头皮,果然看见上面留着触目惊心的血痂子,看形状就是指甲刺的。
“宁妃娘娘是不是你亲生母亲?”沈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气,“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谢如琢眼里却还有笑意:“哥哥那天看到了?我母妃当然是我亲生母亲啦。没关系的,她很多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
“好个屁。”沈辞翻了个白眼,又不理人了。
他就是想不明白,他师娘不是亲娘都能对他这么好,怎么有亲生母亲会这样对自己孩子的,气了半晌,问道:“你母妃早上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梁贵妃和五皇兄对我们不好,我不应该去羡慕他的东西。而且那东西是父皇给的,我就、就更不应该羡慕……”谢如琢说着说着终于有点落寞了,“母妃其实不喜欢父皇。”
沈辞完全听不懂这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那女人还是脑子有病嘛。
“哥哥,明天父皇和皇长兄要带所有皇室子孙一起去行猎。”谢如琢落寞了一会就又抛之脑后了,“我不能来了,你不要等我了哦。”
“我也要跟五少爷一起去。”沈辞斜睨着他,“你会骑马吗?你去干嘛?”
谢如琢没心没肺笑道:“去看热闹,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哥哥。哥哥帮我射只小兔子吧。”
沈辞:“……再说。”
秋猎已近尾声,谢塘这才答应带所有皇室子弟一同入林围猎,前些天轮流入林的三大营、卫所军与北境军此次倾巢出动,陪皇帝走完这个过场。
太子领卫所军在最前方,谢塘则被锦衣卫和三大营团团簇拥在中间,几位皇子跟随作陪,北境军压后。
谢塘优哉游哉骑在马上,身边是他最宠爱的五皇子,父子两人谈笑风生,偶尔瞧见称心的猎物就招呼三大营的将官射下,谢塘兴致上来时也会射一两支箭,射偏了也无妨,身后立马会有人再补一箭,绝不让他看中的猎物跑走。
这样且走且停,一行人的速度堪比乌龟爬,不过对于不会骑马的谢如琢倒是正好。
他离谢塘最远,也不想到父皇身边去凑热闹,骑在马上随意看看林间景致,御马监的内监为他牵着缰绳,十几个三大营士兵围着他专门负责保护他的安危。他对行猎也兴致缺缺,内监几次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猎物,可以让士兵为他射下,他都摇摇头说不用。
为使王公亲贵稍稍有些行猎时的快感,猎场内的猎物都是提前经过挑选的,没有过于危险的猛兽,但也很少有兔子松鼠之类没什么意思的小猎物,大多是麋鹿、狐狸、山羊之类。
但谢如琢对这些没兴趣,他就喜欢小兔子。
也不知道沈辞有没有给他射一只。
最后入林的北境军已散开了,他几次回头,找得眼睛发酸都没找到沈辞,加之他们这十几人行得比谢塘还慢,渐渐地倒有些被落下了。
林子里多四季常青的高大树木,秋日里也仍碧树浓荫,遮蔽了阴天里的光线,视野暗沉,灌木草丛中猎物跑动的窸窣声显得也有些瘆人,谢如琢打了个寒噤,觉得在这漫无目的地晃悠真心无趣。
他正要借口身体不适叫一个士兵去前头找谢塘放他先回去,骑着的这匹马忽而不动了,内监怎么呵斥拉拽都无用,只是在原地以前蹄刨着浅土坑,内监疑惑道:“这马平日温顺得很,这是怎么了?”
光线愈暗的山林中传出一声不知是什么猎物濒死时的尖利惨叫,杂乱的马蹄来回在草丛中践踏,隔着段距离的喊声也依然震耳欲聋:“护驾!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