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额间被人落下一吻,她才意识自己刚刚是被人非常正式地告白了。
请允许她把这句话定义为裴贺朝的告白,因为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她的心里其实总会隐隐生出不安。
便是在刚刚院子里,她看着像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地嗑瓜子,其实心里可担心裴贺朝露出一丝丝被段令芙说辞打动的痕迹。
裴贺朝的吻从额间缓缓滑落至嘴角,可当他轻碾着她的唇瓣时,忽地发觉身下这人正在出神,他眼神一暗,而后便在她嘴角轻咬了一口。
“嘶。”
羌意正在出神,嘴上忽然一疼,她抬眸轻瞪了裴贺朝一眼:“你咬我做什么?”
“谁让你分神。”裴贺朝低低一笑,抚着她脸侧的掌轻动着,拇指在她唇角缓缓摩挲,“你在想什么?”
羌意双目澄澈,听到这话眼眸一动,道:“你真的不想回燕齐了吗?”
话一落,她就感觉到覆在自己脸侧的手动作一顿,而后低缓沉哑的声音响起:“义父曾说过我的……母亲并不希望我回到燕齐,可我当时执念深重,只想着能亲眼见她一面,亲口问她为何将我丢弃。”
“可后来我突然明白母亲不愿我回燕齐是因为她不想我同她一般被一辈子困住,逃不得死不得。更重要的是,当我发觉自己有了其他目标时,一直以来枯燥毫无波澜的世界突然变得鲜活,充满乐趣。”
羌意眨眨眼,私觉得有这样的觉悟也是不错的,不过……
“其他目标是什么?”
裴贺朝垂眸回看着她,明明没有光照,可他那双深棕瞳孔仍旧隐隐显出浅淡的琥珀色,深邃幽远。
“那个目标是你。”他薄唇微动。
羌意听到答案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笑了笑,可笑到一半她又忽然正色道:“可我觉得你还是要去一趟燕齐。”
那是他的父母亲,他必须要去见一面。
二人双目对视,裴贺朝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还不是时候。”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等我有了摄政王妃。”裴贺朝轻挑眉头。
羌意一愣,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等燕齐的人走了,我便会同皇上提我们的事。”裴贺朝眉眼认真地开口。
……
距离裴贺朝提出要公开二人的事已过两日,燕齐的人即将离京,裴湘特意下了旨意让羌意回宫。
“公主,明日送行宴你要去吗?”蔷薇走到羌意身边替她卸下钗环。
“太后特意下旨让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场宴会吗,自然得去。”
她倒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时间,只不过这一次裴湘特别叮嘱了她不得提早离席。
看来这几日她不在,慕容寒在裴湘跟前说了她不少坏话。
芙蓉轻哼一声道:“那个燕齐三皇子看着特让人讨厌,本以为在新宅能躲过,没想到还要见一次。”
羌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裴湘一向不会关注自己在何处,若她不高兴自己在裴贺朝那儿,更早的时候便会开口不让自己过去,现在说恐怕也是慕容寒在背后搞鬼。
而慕容寒的目的,恐怕就是想在临走前最后确认裴贺朝的选择吧。
这两日裴贺朝虽然还没上朝,但却比前几日忙了些,段令芙后来又来找过他,只是这一次裴贺朝并没有同意见面。
除此之外,裴贺朝的暗卫来报,那日跟在段令芙身后的确实是她的人,是自小与她长大的贴身侍卫柏池。
听到柏池的名字,羌意倒是半点也不奇怪了。
此人在原著中的戏份很足,一直在段令芙身边守候着,后来男女主还因为他的去留争执过。
可以说,柏池的形象就是古早文中比较低配的男二,属于特别忠心,但可能权力和能力都不是能与男主匹敌的那类。
既然故事已经改变,羌意还是有些好奇这两人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过或许这已经同她无关了。
燕齐使团送行宴这日,羌意只随手挑了件月白锦裙便前往赴宴。
在延华宫外,羌意和裴贺朝碰了面,两人还是第一次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一路说着话,同时踏进了殿内。
两列坐着的朝臣与少数家眷瞧见了都隐隐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敢多言什么,纷纷低下头或继续同桌边的人攀谈着。
慕容寒这次倒没再故意找茬他们,只在进来那一刻目光在羌意身上逗留片刻,虽然并没有开口,但羌意察觉到目光,仍旧皱了皱眉略感不适。
羌以泽还小,上次宴会中大多数时候都是裴湘和原玉峥在同燕齐的人交谈,而这次,不知为何羌意明显感觉到裴湘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寒偶有问话,也都需要问第二遍才能引起裴湘的注意。
羌意忍不住朝裴湘看去,却见对方正匆匆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是在看她?
羌意若有所思,下意识便朝裴贺朝看去,这厮倒是一脸淡定,不喜慕容寒便一句也不多言,偶有其他外使主动搭话,倒是会无所谓地回几句。
现下见她看过来便也立刻转过头。
“怎么了?”裴贺朝轻声开口。
羌意摇摇头一笑,有些话还是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问比较好。
宴会顺利结束,羌意和裴贺朝故意落在最后才离开,二人一出延华宫便往御花园走去。
“你是不是和太后说了什么?”
裴贺朝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在宴会上看我就是因为这个?”
“今日太后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你同她说了我们的事?”羌意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和她说的?”
“之前要澄清我身份的时候她应该就猜到了,只是她当时并没有过问是否与你有关。”裴贺朝淡淡开口,“那时你还没答应我,我便没有多做解释,昨日我进宫给皇上授课,正巧她也来延华宫,便顺嘴说了。”
顺嘴说了?
裴贺朝说得轻飘飘,可羌意见着今日裴湘的状态却是不太一般。
“那她怎么说?”
“这是我们的事,同她说一声不过是因为她是你名义上的母后。”裴贺朝伸手将她的披风拢了拢。
这话虽说得平静无波,可羌意却觉得昨日他们二人的谈话不简单,否则今日裴湘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会如此奇怪。
“不过,皇上那儿或许不大好说。”裴贺朝突然笑着开口,“他好像挺粘你的,此前你偷去柳州,他可对着我抱怨了很久,还说羡慕我能陪着你在宫外。”
“啊?”羌意有些意外。
从柳州回来后,羌以泽虽有些难过自己离开这么久,可当着面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偶有撒娇几句,她倒也觉得正常。
“皇上那儿必须我们一同去说。”裴贺朝道。
羌意点点头,认真道:“我们的事一定要自己同他说,若是让别人告诉了他,反倒是让他以为我不信任他。”
若是等朝中风言风语传到羌以泽耳里,他们再告知,那定会让他多心,以为她已经不再同他亲近。
羌意这决定下得很对,只可惜有人走在了他们前面。
翌日,羌以泽大清早地便出现在了颐安宫,彼时羌意才刚刚起身洗漱完。
“皇上说不让任何人进出颐安宫。”
芙蓉又一次被拦在宫门口,她瞪了眼外头的侍卫,旋即回身跑进内殿,里头一对姐弟正面对面坐着。
羌意看了眼芙蓉的神色就知道她没能出去,这下是找不来裴贺朝帮忙了。
“姐姐。”羌以泽见她分神,似有些委屈道,“你又在想什么,在想摄政王吗?”
羌意轻叹口气,她都没想到这孩子竟还能做出把她拦在宫里不让出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