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学会了如何去爱这个世界,如何去回应你们的爱,我会再次站上这个舞台,谢谢你们,我们有缘再会。”
这是在患有抑郁症一年后,江枫站在自己的巡演舞台上背着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晚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嗨,江枫那带有金属感质地的嗓音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沉沦进去,所有的观众为了他声嘶力竭的呐喊,最后却又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泪如雨下。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江枫很早以前就在书上读到过这句话,他觉得前二十一年的日子都白活了。
在刚刚得知自己患有抑郁症的时候,他慌张恐惧又想逃避,而逃避唯一的方法就是自杀。
他买了很多自杀的工具,但最后又因为江眠给他发语音:“小枫,你在哪儿啊?我做了糍粑,很甜的,要不要吃?”
如果他死了的话,江眠应该会很伤心吧?
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于是他又扔掉了所有的东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人总是这样,觉得自己不被人需要和在乎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放下所有东西,可一旦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在意的,顿时让你丢盔卸甲。
他在江眠殷切的眼神里,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会配合医生所有的治疗,但他的心里总缺了那么一块儿,那一块儿地方曾被他所在乎的人挖走,并灌入了寒风,只要一动,大风呼啦啦的就往里吹,又冷又疼。
治疗了一年,心理医生和江眠说,他好了。
因为那个时候,江枫学会了强颜欢笑,学会了伪装自己,也把所有心理测试题的标准答案给背会了。
他让自己游离在正常人与病人的边缘之间,只要在人前,他就是完美无缺的的歌手,能够点燃所有人的热情,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沸腾。
但在人后,他一人一晚可以抽掉一盒香烟,常常半夜才睡,然后在两个小时后被噩梦惊醒。
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过了一个月,在他感觉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已经快要崩不住的时候,开了这场巡演。
这场巡演进行了三个小时,他唱了自己从写歌起所有的曲子,疯狂到淋漓尽致,把这个有最后一丝创作灵魂的自己留在了舞台上,尔后背过身,低沉的声音和所有人宣告了这个消息。
巡演结束后,他给江眠发了条消息:姐,我去看看这个世界,别担心我,一年后我依旧会活着回来。
然后把手机关机,背着背包和吉他买了一张去新疆的机票。
国内的所有地方,江枫最想去的就是边疆。
在每一个深夜里他都在思考,人生下来是为了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
停在原地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那就去外面走走,说不定在某一个地方,他会找到活着的意义。
在新疆打卡走了一个月,漫步目的的走,有时候在帐篷里睡一晚,有时候裹着厚棉袄在一望无际的柏油路上坐一晚上,以前看别人在玩的时候,一个人的旅行好酷,但当他坐在新疆某个地方,望着明媚的月亮,坐在路上,他只觉得孤独。
无边无际的孤独。
从新疆到西藏的路上,他买的是火车票的卧铺。
从上车前的换票到最后坐下,火车缓慢地行驶在铁轨上,靠在车窗边朝外望,还能看见不远处的雪山皑皑,明明是在秋天,他却感受到了冬日的寒意。
但他一向是不怕冷的,更何况火车上还有暖气。
火车已经行驶了三个小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车厢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嘈杂,江枫戴着耳机和这个世界隔绝。
他在最下铺,中铺是一个少数民族的中年男人,自从上车就在睡了,上铺还空着。
又是一站。
他已经靠在床边半眯着眼假寐,其实也睡不着的。
火车咯哒咯哒的声音以及不轻不重的摇晃,让他这个睡眠轻的人根本没法入眠,他只能是尽量放空自己,听着音乐让自己进入另一个沉寂的世界。
在恍惚之间,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顺带用了力气往左拧了一下,尔后才睁开眼,对面的小姑娘面目狰狞的碎碎念着,他戴着耳机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摘下耳机,只听对面的小姑娘说道:“哥哥你防备心也太重了吧,我就想和你打个招呼。”
江枫抿了抿唇,声音低沉,“抱歉。”
女生揉着自己的手腕,她整个人很瘦,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很标准的南方人长相,是张很清秀的娃娃脸,眼睛弯起来的时候有个小梨涡。
江枫又问,“有什么事?”
女生这才道:“我的行李箱放不上去,你能帮我一下吗?”
江枫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忙他还是能帮得上的。
他猛地往起一站,还没站起来就先磕到了脑袋,忘记了自己还坐在卧铺上,砰的一声响,疼得他皱了皱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弯着腰正要揉自己的头,有一双手已经先他一步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双手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少女特有的香味和温热,在他刚刚磕到的地方揉了起来。
江枫注意到,她还踮着脚尖。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贪恋这久违的温暖,不由控制的,他的腰更弯了些。
女生一边给他揉着,一边碎碎念道:“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磕的疼不疼?我带了药膏,给你涂一点吧。但是这里好像不能涂药,万一给你涂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