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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南要对清泉负责

听到呼唤声,清泉哪敢逗留?疾步前行,瞥见前方有巷子,顺势拐了进去,郑元江快步跟上,奈何这巷子四通八达,出口不止一个,没多会子人就被他给跟丢了!

此景此景,令郑元江越发纳罕,若然只是普通姑娘,听到他的呼唤,顶多回头瞄他一眼,不至于那么惶急的逃走,可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怕成这样,八成是清泉本人!

她不是出城了吗?何时回来的?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走?巨大的疑惑如水流湍急的旋涡,搅得郑元江不得安宁,峰眉紧拧,肃声下令,

“通知四城门,严加看守,出城的车马皆需例行检查,如有戴帽者也得仔细查验,严禁云清泉出城!一经发现,立即带回国公府!”

得令的护卫立即骑马传讯,清泉尚不知状况,拐了几个弯儿又去往南城门,然而尚未近前,就见城门处的守卫在检查一辆马车,车中人好奇问了句,

“敢问军爷,城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要查车马?”

军爷没理会他,只命他配合检查即可。紧跟着又有一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出城,那姑娘面上戴着纱巾,守卫也要检查,妇人忙道不可,

“我女儿面上出了疹子,她羞于见人,这才以纱覆面,还请军爷通融,不要为难她啊!”

然而守卫并不听她的话,坚持要那小姑娘将面纱揭开……

清泉见状暗叹不妙,看来今日她是无法出城,只能先回客栈,再作打算。

当她返回福来客栈时,袁峰正候在门口,即使她戴着帷帽,他也认得出她的衣衫,忙跟上前去,

“云姑娘,你怎的这幅打扮?”瞧见她手中还拎着包袱,袁峰惊得瞪大了双眼,“南哥说你走了,我还不信,跟他说你可能只是出去走走,没想到你真想开溜啊!”

清泉理亏,不知该如何回答,避重就轻,“他人呢?”

“出去找你了,”袁峰赶忙请她上楼,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先回房歇着吧!千万别跟他说你要走,等会儿他回来你就说出去买新衣了。”

宋思南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她到底要作甚。

回房后,清泉将包袱放下,坐立难安,难以想象待会儿宋思南回来会是怎样的场景,他那人脾气不大好,估摸着会狠狠的训斥她一番,她又该如何解释呢?总不能睁眼说瞎话,说自己只是出去闲逛,谁闲逛还带着包袱?

渐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紧跟着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刺耳挠心,当她看到那道俊挺的绀衣身影时,一颗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见到长辈一般,垂眸没吭声,等待着他的训斥。

预想中的躁怒并未来临,他只是行至桌前,将桌上的糕点推至她跟前,“凤梨酥买来了,你尝尝,可是你喜欢的口味?”

他的声音如常般温柔,也不问她方才去了何处,清泉一迎上他那流淌着星辉的柔亮眸子,心中愧疚更盛,默默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之际,鼻间发酸,

“你明知道我让你买糕点只是支开你而已,你都不生气的吗?”

心梗了一瞬,宋思南涩涩一笑,“生气啊!才回来时找不到你,的确很生气,但很快就被紧张和担忧淹没,那会子我的脑海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找到你,只要能再见到你,我便知足。”

此刻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欣慰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与她置气?只是心底的惶急仍未消退,他至今后怕,忍不住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清泉,答应我,别再不辞而别,你不知道我在熙攘街头寻找你身影的时候有多迷茫,真的很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她能清晰得感受到他声音中的恳切,但又不太能理解,他的反应为何这般沉重,“上次不也分别过吗?聚与散,本就是人生常态。”

于她而言或许这一段路很寻常,但对宋思南而言,一切已悄然改变,“渝州分别那次,你若真的离开,或许我也能接受,但自从你担心我的安危而折返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放开你!”

这一番近乎誓言的剖白缓缓传入她耳中,一如撞击在晨钟之上,悠扬震心,余韵绵长!她从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人如此重视她,但宋思南时常爱说笑,人也耿直,兴许他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她误解了呢?

心虚缭乱的她无措的推开了他,顿了顿,轻叹出声,“你有你的前程,我有我的路,再好的朋友,终究也会有分别的一日。”

“朋友是会分别,但我们不一样,”都到了这一刻,宋思南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索性与她道出心里话,“清泉,你对我而言不只是朋友,其实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女人!”

此言如雷,震耳惊心,清泉甚至怀疑自个儿听错了,难以置信的望向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并未胡言,思虑良久才决定说出来,“有件事我尚未来得及告诉你,你中蛇毒之后,需要有人帮你把毒液吸出来,袁晨晓她没胆子去做,我又不想让旁人接近你,所以最后是我……解了你的衣衫……”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暗自观察着她的反应,不晓得她会否觉得他轻浮。

她的伤在心口上方,他为她清除毒液,那也就是说……她与他坦诚相见了?一想到那场景,清泉不由自主的慌了神,羞声质问,

“你……你什么都看到了?”

“呃……”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宋思南喉结微动,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抹腹还在,我没解带子,并未乱来,敷药之后便将你的衣裳穿好,并未趁人之危欺负你。”

这话她是信的,她晓得宋思南是正人君子,不会做什么下三滥之事,听罢这话,她也就明白了,为何宋思南会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为此事而愧疚,尽管吃了亏,她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我明白你是为救我才会那般,情非得已,我不会怪你,更不会赖着你,你不必揽责。”

“不是因为责任才这么说。”宋思南感觉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想解释,却被她冷然打断,

“这件事无需再提,你知我知即可。”

耿直的宋思南忍不住道:“其他弟兄们都知道,姑娘家的清白最重要,我既看过你的身子,当然要对你负责。”

“……”饶是生生被噎了一下,清泉镇定依旧,并无太大波动,“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不会在乎这些,你别担心。”

他不是担心自己得负责,而是很期待对她负责,“清泉,其实我……”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无谓再纠葛,她下起了逐客令,宋思南顾及她的身子,也就没再继续打扰,

“你有伤在身,当需歇着,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别再不告而别。明日我去见皇上,汇报完毕便是自由身,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

他有军功,又护送过彭将军,这样的英才必得皇上赏识,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会给他封赏,安排个一官半职,他理当待在都城之内,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跟着她四处奔波实在是屈才,清泉心知肚明,绝不会耽误他的前程,但她也只是想想,并未反驳什么。

宋思南走后,清泉回躺在帐中,心乱且哀,许是病体未愈,极易困乏,没多会子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听见动静,再次睁眼时,就见窗外天色已黑,宋思南端来饭菜摆在桌上,看她醒来,便招呼她起来用晚膳。

盛好鸽子汤,宋思南照例要来喂她。一迎上他那温善的目光,清泉便觉心虚,不敢再接受他的关怀,“我自己慢慢来吧!你别这么客气,我有点儿不习惯。”

既如此说,他也就没再强求,任由她自己拿勺。这一路皆是与众人同行,说来今晚还是头一回与她单独坐在一起用膳,莫名的温馨感在宋思南周身蔓延开来,他不禁在想,往后的每一日都能与她坐在一起就好了,却不知他是否有这个福分。

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清泉面发窘,打岔道:“动筷啊!再不吃该凉了。”

拿起筷子的宋思南兀自笑笑,“你好像还没给我夹过菜。”

骤闻这么一句,清泉仔细回想,似乎还真没有过,既然他都提出来了,她也不好不给人面子,遂问他喜欢吃什么。

宋思南无谓一笑,“只要是你夹的我都喜欢。”

是吗?看了看桌上的菜,有盘青椒黄瓜拌松花蛋,于是清泉故意夹了块松花蛋放入他碗中,宋思南见状,笑容顿僵。

想来他是不爱吃的,清泉掩唇笑道:“下次不要逞强说大话,不喜欢吃就夹出来。”

然而他却道:“喜欢。”

以往他的确闻不惯松花蛋的气味,但今日这菜是清泉夹给他的,他自当尝尝,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总不能打自个儿的脸,于是宋思南还真把那块松花蛋给吃了!

随后他惊奇的发现,拌了辣椒的松花蛋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原来他对这吃食误解了这么多年,当真是遗憾呐!

这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两人说说笑笑,仿佛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但宋思南总感觉她另有筹谋,今晚这顿饭,怕是她临行前的告别吧?

两人心知肚明,但皆未点破。他还在安慰自己,兴许这只是他的错觉,兴许,她会像上次那样,改变主意,为他而留下。

饭毕,正吃着茶,宋思南自怀中拿出一物,放于掌心后,他将红绸揭开,清泉定睛一看,原是一对耳坠,不由面露狐疑,

“这是……”

“那晚你中蛇毒时,慌乱之中掉了一只耳坠,我便帮你把另一只取下来,放在你包袱里,午后那会儿出去闲逛,瞧见这对珍珠坠子色泽莹润,觉着与你很般配,便想送给你。”

送给她?清泉顿感为难,她都要走了,他为何总是对她这么好?她不敢接受这馈赠,总觉得亏欠于他,终是小心翼翼的回绝,

“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不能收,抱歉。”

摊在半空的手略显尴尬,宋思南猜想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可是我眼光不好,挑的坠子你不喜欢?”

“不是,”清泉不忍说些伤害他的话,但若不讲清楚,万一生出误会便是她的过失,迟疑半晌,她才道:

“男女之间互赠随身携带之物,那便成了信物,意义太过重大,恕我不能随便收受。”

原是不想与他有纠葛,怕他误会什么才会拒绝,宋思南的心仍旧涩了一瞬,好在他很快便收起怅然,面上带笑,一派坦然,

“你的恩情我一直都没机会报答,这耳坠,权当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并无他意,你尽管收下,否则我无法安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再拒绝,似乎有些不识好歹,思量再三,清泉才点了点头,

“那我收了之后,这恩情便算是还了,往后你不必再觉着欠我什么。”

难得她肯答应,宋思南自是不会反驳,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遂欣喜地拿起耳坠,预备帮她戴上试试。

清泉不敢与他这般亲近,顺手接过坠子,“我自己来就好。”姑娘家时常戴耳坠,很是熟练,不必照镜便能轻松戴好。

耳坠上悬着的两粒珍珠大小不一,如葫芦一般,自她小巧的耳珠间垂落,洁白的珍珠晃动间灵巧秀气,越发衬得她香颈修长,曲线优美。

如此娇美的情态,不由令他看怔了神,喃喃的道了句,“清泉,你戴什么都好看。”

面对他的赞美,她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两人玩笑或是争执都很自在,骤然见他这般柔情的模样,她只觉心跳莫名,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纷乱的思绪,不敢再继续与他单独相处,生怕自己会迷失,遂起身揭开灯罩,挑了挑灯芯,

“时辰不早了,你忙了一整日,快回去歇着吧!明儿个还要入宫面圣,万莫睡过了头。”

“好,你也早点儿休息,明日等我好消息。”他道别时的眼神暗藏着一丝不舍,然而她并未觉察,只因她的目光始终低垂,不敢与他对视。

待他走后,关上房门的清泉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些,可一回想起宋思南待她的一番诚挚,她便觉自己很卑劣!

心如铅石,沉重且黯然,明知自己不该欺骗宋思南,不该再不告而别,但她实在想不出旁的法子,都城她得远离,至于宋思南,不管是误会也好,事实也罢,她都不该再继续留在他身边耽误他。

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只是现下守卫森严,她该如何才能避开那些守卫的探查,走出城门?

为今之计,似乎只剩一个法子了……

次日晨起,日头尚未出山,宋思南一众人早早起身,整理仪容,入宫面圣,在殿外候了两刻钟,待到皇帝上罢早朝,这才宣他们入殿。

作为队伍的领头人,宋思南向皇帝汇报了一路上所发生的重要之事。

梁帝早已自信中得知乌蝉珠的存在,特地下令命宋思南在彭将军下葬之前与彭夫人商议,将乌蝉珠取出,带回都城。

梁帝既开金口,料想彭夫人不敢不同意,奈何宋思南尚未来得及与彭夫人提及此事,这乌蝉珠就已被人盗走,他没法儿向皇帝交代,只得如实交代来龙去脉,说那宝珠被千机阁之人盗取。

看着眼前汇报消息的士兵,梁帝越瞧这少年越觉得眼熟,但他贵为皇帝,自不会与之闲聊,只问他们何以断定是千机阁之人。

孟怀毅道出自己的推测,难免要提到被黑衣人追杀一事,毕竟其他士兵皆在场,此事瞒不得,皇帝很容易查到,未免皇帝起疑,还是主动上报为妙。

江湖人士缠上军中士兵,本就令人匪夷所思,皇帝问及因由,宋思南只道并不清楚,刺青一事只有他和清泉知晓,他并不愿告知旁人,也就藏掖着没提。

了解情况后,皇帝并未多言,想起彭定山曾在汇报军情的信中提及宋思南等几位后生是可造之材,遂授宋思南为从五品的骑都尉,又授孟怀毅、袁峰为从六品的云骑尉,此为勋官,可世袭,并无实职。

除此之外,皇帝又下令任命三人为宫中侍卫,戍卫皇宫!具体职责则由他们面见统领时再行分配。

袁峰是想着能得两百两白银的赏赐已是荣幸,未料皇上居然会让他充任皇家侍卫,这于他而言当真是光宗耀祖呐!

叩谢隆恩后,有侍卫领着他们到皇宫内四处走动,熟悉各宫的位置,期间侍卫与他们闲聊,得知他们还住在客栈中,遂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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