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宁早就习惯了裴子玄这种,似乎能够把她完全看穿的能力,随意砸了两下嘴,之后开口。
“老师,宁儿仔细思考过,我想留在你身边,报恩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真的不想让老师死,你是知道的,宁儿生平最怕疼了,一丁点都是受不了的。”
“但是,但是,宁儿为了老师可以不死,心甘情愿取血,真的,宁儿没有骗老师。”
悠宁的话语里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每一句话都敲在裴子玄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敲出一片酥麻。
“嗯,本座相信宁儿不会骗本座,不过接下来我说的话,宁儿也听好了,剜心取血,是本座编的,根本没用。”
裴子玄注视着悠宁的双眸,轻松看出她的慌乱。
“刚才说的,都是逗你的,每日喂血并不能让本座活得久一点,所以,宁儿自不必受苦。”
剩下一句话,裴子玄说给了自己听。
“就算有用,本座也舍不得,刀尖落在宁儿的身上,就算是轻轻一道血痕,也仿若戳进他的心窝一般痛苦。”
听了裴子玄的话,悠宁瞬间慌了阵脚,她以为裴子玄可以不死的,她以为她可以救他,可是现在这个状况,难道说?
难道说他还是会死吗?
悠宁的目光万分慌乱,整个人的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好像突然被挖空,瞬间被酸涩填满。
裴子玄自是看出了悠宁的变化,朝着榻边上走了两步,然后半蹲了下来,扬起下巴,让她与他对视着。
“看着本座的眼睛,听好本座说的话。人活一天,便是一天,既然活着,便不要去想死了怎么办,生前的一切,永远比死后的怀恋,更珍贵。明白了吗?”
裴子玄的声音少见的柔软,如同微雨时的竹林,丝丝雨珠裹着翠竹清新的味道,一点点洒在悠宁焦灼的心里,慢慢为她降着温。
“有些事情,既无法改变,就是宿命,既然宿命如此,又何必悲伤忧心,就像一个故事,终究会结尾。”
裴子玄把今生所有的温柔与耐心,全部交给了悠宁。
他轻轻擦掉了面前人儿脸上的泪痕,既而一下又一下地缕着悠宁的头发丝。
悠宁听了裴子玄的话,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块,可却仍旧是酸酸的。
她想要把他说的每一句话,揉碎了放了心里,却发现,这话语虽然是温柔,不伤人,却伤心。
“若如此,即便到了故事结尾,宁儿也愿与老师,共赴鸿蒙。”
悠宁的话语很轻,很缓,却饱含着止不住的伤感与坚定。
她的每一个字眼都砸在了裴子玄的心里,共赴鸿蒙,多么壮烈的四个字。
她愿与他一同赴死。
裴子玄的目光中凝进了极致的黑。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宁儿知道,每字每句,宁儿都清楚。”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着,悠宁的目光极其坚定。
她愿意。
可他不愿。
他这么长久的克制,忍耐,退让,甚至还拱手让人,都是为了她能够一生安好,康泰无虞。
裴子玄怎会允许她如此生死儿戏?
不过显然,老天依旧那么爱开玩笑,那么久的彼此折磨,仍然换来宁儿如此一句话,裴子玄终还是败了。
看着裴子玄的目光,悠宁又继续说着。
老师还记得那个黄昏吗,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