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失物，往往一两日，就能转手多人，甚至被人带离扬州城，寻无可寻。</P>
他想了想，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邵推官，你去尚文书社一趟，让唐夫子将丢失书籍的名目写下来，然后张贴全城，提供线索者，重赏。”</P>
“此外，自明日起严打偷盗行为，特别是偷盗书籍者，看一看从他们的嘴里能不能套出一些线索？即使去外地，也要将这些书籍找回来！”</P>
“遵命！”二人同时拱手。</P>
……</P>
近黄昏，唐宅内。</P>
曹护与苏良二人站在后院。</P>
“苏知州已找到了凶手及销赃的人，但仍未发现书的下落。不过他已经准备在全城严打偷盗行为，想要从其他偷盗者那里寻得书籍的一些线索。”曹护说道。</P>
苏良点了点头。</P>
曹护接着说道：“我们在探查中发现，近日扬州境内，求购书籍者甚多，很多牙子都在高价收书，尤其是收稀缺类的珍藏书，但当下还未查到是不是有人专门在收购书籍？”</P>
“高价收书？”苏良有些疑惑，但随即又释然了。</P>
整个大宋，喜欢藏书的人颇多。</P>
有的人到处搜集好书，藏于家中，有的为了待涨价后卖出，有的则是为了传世。</P>
有时，朝廷的馆阁官员们都要去一些富商家里抄录珍藏书籍。</P>
……</P>
腊月初六。</P>
扬州州衙门前贴出了一张丢失书籍的数目单。</P>
而后，官差们开始施行严打盗窃行为。</P>
不到两日，在很多百姓的助力下，便抓捕了上百名盗贼，并缴获了诸多赃物。</P>
不过，一直都没有那三百余册书籍的消息。</P>
……</P>
腊月初九，清晨。</P>
苏良与唐泽正在吃早饭，曹护突然来报：书籍找回来了，当下就在州衙。</P>
苏良和唐泽二人大喜，当即奔向了州衙。</P>
半个时辰后，州衙内。</P>
两个大木箱放在大堂中央，三百余册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唐泽和苏良的面前。</P>
苏舜元笑着说道：“今日一大早，有衙役发现州衙大门前放着两个大箱子，没想到竟然就是那三百多本书，估计是那个买书者知晓这些是你苏御史岳父的书，故而偷偷归还了！”</P>
这一刻，苏舜元的心情甚好。</P>
丢的脸终于找回来了。</P>
这时，唐泽一边检查着箱子里的书籍，一边说道：“一本不少，一本不少，想必此人也是爱书之人，这些珍稀的书都裹在最里面了，没有丝毫损坏。”</P>
听到此话，苏良不由得一愣。</P>
若归还者真懂书，不可能不知这些书转转手至少能卖五千贯。</P>
在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时，突然归还，令人匪夷所思。</P>
若此人看不上五千贯钱。</P>
那实不应去那种黑市草集买不干净的书。</P>
实在是有违常理。</P>
苏良毕竟做过推官。</P>
他细细一想，又结合最近收书者甚多，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可能性。</P>
他看向苏舜元，道：“苏知州，能否让我看与销赃人的证词。”</P>
“就在这里放着呢！”苏舜元将其递给了苏良。</P>
当即，苏良认真地看起了证词。</P>
他仔细一看，还真发现了问题。</P>
他朝着一旁的推官邵纲问道：“邵推官，当下黑市，销账一般会按照实际价值的几成出售？”</P>
黑市也有黑市的规矩。</P>
“一成到五成不等，急售可能就一成了！”</P>
“你可知这三百余本书籍的价值？”</P>
邵纲笑着回答道：“至少五千贯。”</P>
“那熊五以五十贯出售合理吗？此案宗内可是写着他曾为书贩而后做了牙子，一个书贩能不懂这些书籍的价值？他再着急出售，也不会卖出五十贯的低价吧！”</P>
此话一出，邵纲傻眼了，他压根没有往此处想。</P>
苏良又道：“我觉得，这个熊五未必说了真话。此外，归还者不一定是知晓此乃我岳丈的书籍，便归还了，有可能是担心官衙查出更多的书。”</P>
听到此话，苏舜元有些明白了。</P>
“景明，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收购大量书籍，私运到海外？”</P>
扬州乃是运送违禁物品出海的最佳之地。</P>
苏良点了点头。</P>
“这只是我的一个怀疑。一名曾是书贩的牙子以五十贯售书，不合理；一个不在乎价值五千贯书籍的人去黑市买来路不明的书籍，不合理；此外，爱收书者常有，但像扬州城这般，只看到牙子忙碌，而不见真主收书的情况，更是不合理。扬州乃长江与运河汇聚之处，随时都可出海，故而极有这种可能。”</P>
众人纷纷点头。</P>
苏舜元高声道：“带牙子熊五到大堂。”</P>
片刻后。</P>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被带到大堂。</P>
苏舜元高坐于最上方，苏良坐在一侧，推官邵纲和班头魏虎站在一旁。</P>
“官人，我……我是真不知那是苏御史岳父的书籍，我真的收错了，我愿意将钱都上交，愿意接受惩罚交罚金，这马上都要过年了，您……您不能一直拘押着我呀，我还有八十八岁老母亲呢！”</P>
苏舜元高坐于桌前，冷声道：“莫聒噪，本官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P>
顿时，熊五不再敢乱言。</P>
“本官且问你，在做牙子之前，你可曾做过书贩？做了多久？”</P>
“做过，我卖了三年书呢！”</P>
“那为何不做了？”</P>
“不赚钱啊！”</P>
“那你可知你偷窃的那三百多册书籍的实际价值？”</P>
“我……我……不知！”</P>
“不知？你售卖了三年书籍，能不知书籍的价值，那些书多为官刻本，一本至少两贯钱，你五十贯便卖出去了，这是为何？”</P>
“我……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缺钱，能卖五十贯我就满足了！”</P>
这时。</P>
一旁的推官邵纲补充道：“除九经疏外，若卖书于海外，徒三年，情重者配千里；若与海外商人联合走私货品且欺瞒不报，以叛国罪，杀之！”</P>
当听到“海外”二字时，熊五的面色便有些紧张了。</P>
“熊五，你到底招不招？你以为你不说，本官就查不出来吗？”苏舜元高声道。</P>
熊五顿时怕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P>
“我招，我招！是高丽人，是有一个高丽人在大量买书，我就是个跑腿的，那个高丽人一直蒙着脸，我没看到他的脸，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住在哪里，有什么同伙！”</P>
高丽人买书。</P>
此事，一下子变得严重起来。</P>
大宋禁止“九经书疏”之外的一切书籍外流，特别是流向辽夏。</P>
而高丽则是辽国的属国。</P>
这个弹丸小国，趁乱而立国，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喜欢用大宋的文化充实自己。</P>
表面上偷窃的是书籍，其实是大宋的文化，并且他们会无耻地将大宋的文化当成他们先祖的文化。</P>
苏良非常不喜这个小国。</P>
如果说西夏是在辽宋间左右逢源，一边称属国一边立国，来赚取安抚费。</P>
那高丽就是妥妥的两姓家奴，既想抱宋的大腿，又想抱辽的大腿，但因其距离辽国较近，被暴揍几顿后，便成了辽的属国。</P>
高丽若从大宋得到大量书籍，一定会敬献辽国，以表忠心。</P>
苏舜元当即下令，立即调查全城的高丽人，一旦发现有人囤积书籍，立即抓捕。</P>
扬州城的商人并不多，并且都有备案，找到他们并不难。</P>
很快，邵纲便命人严查了所有住在扬州城及周边的高丽人，却并未发现有人私藏大量书籍。</P>
……</P>
清晨，州衙后厅。</P>
苏良和苏舜元都感觉有些奇怪，大量书籍，难以藏匿，不应该找不到。</P>
就在这时。</P>
二人同时看向一旁的扬州地图，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扬州港！”</P>
高丽人在岸上，但他们的船却在水里，他们若发现官衙调查他们后，定会想要立即逃走。</P>
“备马，立即前往扬州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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