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汴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位身份神秘的贵公子,人称:冷公子。
其居于樊楼。
衣食住行皆是一副贵人范儿。
身旁有护卫十余人,丫鬟七八个,所用器皿皆是自带的金银瓷器。
事事都甚是讲究。
包子要吃州桥鹿家的、乳酪要吃北斜街张家的、蜜煎要吃王道人家的、毛笔用的是赵文秀笔,墨水用的是潘谷墨……
樊楼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
对汴京城十七八岁的贵公子可谓如数家珍,但却从未见过此人。
然而这位冷公子衣着非凡,谈吐出众,且出手亦是不凡。
樊楼自然以贵宾待之。
起初,也只有一小波人知晓这位贵气十足的冷公子。
但紧接着,这位冷公子做了几件颇为令百姓心喜的事情。
他赠予瓦子歌伎钱财,令其从良做生意;他见残疾人乞讨,当即放下五贯钱,让其补贴家用;他见汴河旁的孩子枯瘦如柴,当即给他们卖饭赠衣……
没多久,冷公子便成为了百姓心中的“仁公子”,并结交了许多读书人。
冷公子的名声逐渐扩大。
不久前。
这位冷公子竟然在樊楼大厅高谈阔论,品评起了朝堂的官员们。
此行为,一时引得许多人瞩目。
冷公子品评百官的话语也渐渐从樊楼中传出,很多读书人竟觉得其所言甚佳。
一语道破百官之才。
此品评,通过小报也传到了各个官衙内。
午时,御史台内。
苏良和周元正围坐在一处茶台旁喝茶。
这时,监察御史里行吕诲拿着一张小报大步走了过来。
“二位,可听说过樊楼冷公子?”
苏良点了点头,道:“听说此人甚是有钱,吃喝住行甚是贵气,且多行厚于百姓之事,被人称为仁公子呢!”
“他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吧,事情做得不错,只是过于高调了一些。”
周元也听说了一些消息。
吕诲笑着说道:“高调?他还有更高调的事情呢!这两日,他在樊楼内将朝堂高官品评了一遍,胆子可真大啊!”
大宋虽不禁止百姓品评政事。
但一般人绝不敢品评当下朝堂的多位官员。
若惹得谁不喜,想要找他麻烦,甚是简单。
吕诲拿着小报,道:“我先为你们念一念中书三位相公的。”
“首先是陈相,陈相乃主上臂膀,公正清谨,有良臣风节,实宰相器……”
“吴相的是:刚毅直言,嫉恶如仇,勤勉有恒,然文章略差矣……”
“还有张相的,善属文,明决断,堪当官家之笔……”
苏良和周元听后都不由得笑了。
周元率先开口道:“这叫品评?这不是溜须拍马嘛!”
冷公子品评三位相公之言,基本都是夸辞。
吕诲撇了撇嘴,道:“他对吴相和张相的评语,我还能认,但是对陈相嘛,若不加上一句‘墙头之草,八面玲珑’,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哈哈哈哈……有道理!”苏良笑得前俯后仰。
“墙头之草,八面玲珑”已是台谏官们对首相陈执中公认的评语。
但他受官家宠幸,首相之位甚是稳固。
吕诲举起小报,又道:“我为你们念一念夏枢相的啊!”
“夏枢相,善于文章,亦精于武事,国之柱石,真宰相器也……”
听到这话,苏良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位冷公子如此夸赞两府的相公,莫非是要靠着吹捧,谋取官位?”
“唉!老奸巨猾四字没有冠夏枢相之身,说明他还不了解夏枢相呀!”一旁的周元,一脸认真地说道。
“周兄,知己,知己啊,我与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一次,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吕诲缓了缓后,接着道:“后面还有对欧阳学士、包学士、唐中丞和苏御史的评价,我就一块念了啊!”
苏良听到还有自己,不由得好奇起来。
“欧阳永叔,一代文宗,落笔成章,知政事然浅薄,且私德有瑕,难以重用……”
“包希仁,公而忘私,其政严明,政务敦实,然不知水至清而无鱼,知开封府尽也,不可擢升……”
“唐子方,刚正大义,不畏权势,直声可动天下,然耿介过之,实为忠正之臣而非贤良之臣也……”
“苏景明,少年得志,擅属文,然傲世轻物,宜外放僻县历练,使其知大器晚成,方为国之柱石……”
这位冷公子对包拯和台谏官们的品评,就有些讥讽了。
吕诲念完后,将小报扔到一边,道:“实乃狂士之言,为博虚名,不足信也!”
苏良微微皱眉。
他对冷公子评价自己应该多经历挫折,外放历练,倒不以为意,但他总觉得这种品评怪怪的。
“二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品评很怪,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品评,倒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品评。”
吕诲和周元回想一番,还真觉得如此。
这些品评,特别像是上官给下官的评价,语气中带着一抹上位者的睥睨之气。
这种感觉,让三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必已经有人猜到冷公子的身份了,先保密哈,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