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日。
阳羡城十万人,没了往日的劳作与休闲。
有八万余缩在家里烧香拜佛,祈求老天保佑。
另有一万余人,从清早起,就将醉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瞎子虽迟迟未到,但众人不以为意,想来刘瞎子是想摆摆谱,毕竟今天他是万众瞩目的主讲,讲得还是即将发生的人蛟大决战。
就连来到城中的千余游侠儿,也有大半围在醉仙楼旁,他们打得好算盘,去现场观战,还有生命危险,而在这醉仙楼里听讲,同样能及时掌握决战的变化,如果真有两败俱伤的便宜可捡,再出击也不迟,决战地点离城也就一刻钟的马程。
做一个安全的黄雀,是这些游侠儿的觉悟,毕竟死在恶蛟手中的游侠儿已经有一百余人,就连江东十大头领级别响当当的人物,也没挡得住恶蛟几息的时间。
周府却出奇的宁静安逸,老夫人、周处、小草、赵矛、周通甚至是华云大夫及神兽奎野,正在享受着提早了一个时辰的午餐。
老夫人与小草一左一右坐在周处身边,一直为周处挟菜,眼里全是慈爱与柔情。
吃到一半,周通拱手告别,率着一队兵士离开,他另有周处安排的重任,得提前去安排。
午时未到,周处已经吃了半饱,长身而起,今天有大战,不宜吃得太饱。
小草起身为周处整理衣装,华云大夫为其把着脉,最终华云向老夫人点头确认,周处的身体并无任何问题,这七天的极限修练没有对周处造成任何损伤,反让周处的气息脉动更加悠长深厚。
周处展颜笑道:“母亲大人,北山有座道观,名为清虚,母亲大人不如去……”
老夫人摆手制止道:“处儿,稍等下,为娘去见一见客人。”
不等周处等人说话,老夫人起身离开,来到偏厅。
偏厅中为首坐有太守大人与一位气质非凡穿官服的老年文官,还有十余位官员与侍卫。
老夫人拱手道:“两位大人及各位官家久等了。”
太守大人与老年文官率众人起身,连忙道:“不敢,不敢。”
老夫人欠身施礼无奈叹道:“文大人奉国主之圣旨而来,实乃我周家天大的荣幸。可我家横小子周处一大早就出门了,还请文大人见谅,老身为诸位准备了美食好酒,还请诸位大人赏脸品尝,老身已经使人去把周处找回来。”
太守大人与文大人对视了一眼,知道了老夫人已经做出了决定,一起重重叹了一口气。
文大人拱手由衷地钦佩道:“老夫人请无须多礼,听闻老夫人在义兴河边的奇山腰间摆了一席,不如我们就移驾奇山腰间,大家一起赏赏花,看看这义兴河边的风景吧。”
老夫人眼中闪过惊异,摇头道:“河边风大,诸位大人身份尊贵,可不能轻易涉险,若有闪失,我周家可担当不起。”
文大人坚定地道:“若有闪失自有本官一肩担当。老夫人一介女流之辈,况且不怕,本官自要奉陪,还请老夫人不要怪本官不请自去。”
老夫人无奈点头道:“既然文大人执意要去,老身自不敢阻拦,还请诸位大人再稍等片刻,老身安排车马再行出发。”
文大人与太守大人一齐答应。
等老夫人离开,文大人向太守大人点头赞道:“这周府老夫人确实乃奇女子也,为了大义,甘愿让自家儿子冒这九死一生的大风险,确实让人佩服,太守大人,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本官拜服。”
太守大人并没有先见之明的自得,面色凝重地道:“希望周处这横小子,吉人自有天相吧。”
老夫人回到席间,神色如常,摸着儿子低下的头颅,笑道:“我家麒麟儿终于长大了,既然儿子长大了,就不要婆婆妈妈地了,早去早回,为娘在家里等你回来。”
周处看着母亲,轻轻拉开身边的小草,忽然跪在地上,重重地给母亲连磕了九个响头。
而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不走快点,他都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从小到大,母亲就是他的后盾,不管他犯多大的事,闯多大的祸,母亲都会为他挡着担着,就连接圣旨这么大的事,母亲也为他拦了下来,为得是让儿子去做他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可在刚才这一会,周处发现自己却没为母亲做过任何一件事,难道这辈子只能磕几个头回报吗?
不,我还能做很多让母亲高兴的事,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周处暗暗发誓,双拳握得紧紧的,这一刻,他心中充满战胜一切的信心。
他没发现,他刚转身的刹那,老夫人与小草的眼泪齐掉下来,诸多丫环也是美目含泪。
好一阵,老夫人才缓过来,扬手道:“备马车,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