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醒,安生头痛欲裂,口中干得发苦,若非身下垫褥温软,宛若置身于一朵香云,还不如死了干净。面对此生头一回宿醉,安生抱着头挣扎起身,小心翼翼挪动身体,力量稍用实了,颅中便是一阵巨浪滔天,分不清是船摇还是脑子摇。
捧着脑袋凯坐片刻,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发现周围的纱帐绣榻十分眼熟,连被褥上的薰香都毫不陌生……一抹灵光掠过脑海,他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我、我……怎么会在二掌院的舱房里?
强忍着不适,伸手往身畔一摸,好在被里没有一具白皙软滑、喷香弹手的结实胴体,一下子不知该庆幸或惋惜。正想摸索着下床,屏风外的门扉“咿呀”一声推了开来,门轴的声响一经乾元真气感应,陡被放大了几百倍,在肿胀的脑子里不停撞击反弹,赶在他弯腰呕吐之前,来人已将一只小瓷盆凑至颔下,一边替他揉背顺气,动作既轻柔又体贴。
安生吐得涕泗横流,感觉五脏六腑全呕进小瓷盆里了,吐完倒是清醒许多。
那人手掌绵软,指触细滑,幽幽的处子体香稍一贴近便能嗅得,自是女子无疑。少女将盛装秽物的瓷盆端至舱外,拧了温水毛巾替他揩抹,先拭去口唇鼻下的秽渍,再取净水新巾为他抹面。
安生睁眼一瞧,见少女年纪与自己相仿,生得一张俏丽圆脸,笑起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两弯,模样十分可人,举止自有一股小姊姊般的成熟稳重,相貌却是不识。
“我叫左儿。”
少女不避污秽,边伺候他梳洗,一边自我介绍。“是代掌门的贴身丫头,亦是本门的录籍弟子。安大人先用了这碗醒酒汤,婢子再服侍大人更衣。”
“代……代掌门?”
安生听得一愣∶“那我为……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二掌院的……”
左儿笑眯了眼,白皙的圆脸红扑扑的,甚是娇美。
“这儿是二掌院的闺房呀!昨儿安大人与陈公子喝多啦,是代掌门带二位回来的。陈公子尚能走动,便睡在舱后的指挥室里,二掌院特别让出了房间给安大人,与鱼姑娘一起睡到代掌门的房里去了。”
安生听得惭愧∶“我居然喝得人事不知,还要麻烦代掌门携回。”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毫无垢腻,连酒气都不甚浓;一摸胸前背后触手滑软,这一袭雪白的绸缎中单绝非他原先所穿,不觉错愕∶“这……又是谁的衣裳?我原本的衣衫呢?”
左儿抿嘴忍笑,俏脸胀如一只小红桃,一本正经回答∶“大人一上船来便吐了一身,所幸昨儿代掌门已先派人进城采办衣衫,这才有得换。是婢子服侍大人除衣洗浴,再换上中单的。”
“除、除衣……”
安生脸胀得猪肝也似,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左儿倒是一派自然,眯眼笑道∶“婢子十二岁以前,就在天启城的大户人家做婢女,经常服侍老爷、少爷洗浴,也没什么。”
舱门推开,另一名少女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年纪看似比两人略小,身材却较左儿高挑,腰细腿长,尖尖的瓜子脸儿,亦甚貌美,一双柳眉鸟浓分明、英气勃勃,倒有几分冷凌霜的模样。
“大人醒了么?”
那绿绸缠腰的少女一抹额汗,卷高的袖子露出两条白生生的细润藕臂,叉腰说话的模样却是大咧咧的,有股说不出的娇憨。
她一开口才发现安生已坐起,吐了吐丁香颗似的嫩红舌尖,掠发赧道∶“哎哟,原来安大人起身啦!该不是我吵醒的罢?”
哈哈一笑,提着热水大方地走了进来,毫不扭捏。
“她叫右儿,也是代掌门的贴身丫头。”
左儿笑着说∶“昨儿便是她与我一道服侍大人洗浴的。代掌门说啦,大人在船上的生活起居,都由我二人照拂,大人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右儿听她说到服侍洗浴,俏脸微红,顺手打了她一下,哈哈大笑∶“哎哟,真是羞死人啦,你干嘛还说一遍!”只是笑声中气十足,清脆爽朗,看不太出来是怎么个“羞”法。
安生正用香汤漱口,闻言差点喷了出来。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左儿拿出一套簇新的衫裤,眯眼笑道∶“大人,婢子伺候您更衣。”
伸手去解他的中单系绳。安生吓得魂飞魄散,面对两名娇滴滴的美貌少女又不敢施展武功,一身功力形同被废,颤声道∶“左……左儿姊姊!这便不用脱了罢?我……我自己穿上外衣便是。”
右儿起初见二人推来搪去颇觉有趣,“嗤”的抿嘴窃笑、作壁上观,还惹来左儿娇娇的一抹白眼;看不一会儿渐感不耐,随手拿起绣榻上的衫裤一抖,差点没往他脸上扔去,又气又好笑∶“安大人!你穿的是睡褛,外袍披上去一束,襟里还要挤出大把布来,成何体统!我们俩是女子都不怕了,你在那儿瞎缠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