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一辆骡车停在中等院门前,一名体态丰腴、头戴帷笠的白衣少妇掀帘下车,随着接待的小厮碎步而入,似与寻常的女客并无不同。
但安生既有过目不忘的奇能,遥见那少妇乳沃臀肥,却有一把曲线凹陷的细圆葫腰,走起路来款摆生姿,探出袖口的一双柔荑如覆奶蜜,酥红处都成了细润的粉橘色泽,确是鱼诗兰无疑,一路悄悄尾行,跟来僻静处的一间小小客房。
比之五禽门众人的居处,这里算是十分的简陋寒酸,斗室不过比两榻夹角略大一些,一张板桌一条凳,别的家生也放不下了。鱼诗兰平素爱穿红衣,此番变装前来,意在掩人耳目;安生不敢太过接近,以免被她察觉,远远伏在房顶,由墙顶的镂窗望入。
只见鱼诗兰偷偷塞了一锭银子,打发小厮走,掩上房门之后,原本慵濑如猫的动作忽变得敏捷起来,快手快脚地翻动榻上的垫褥,又挪开桌椅细查其下,终于在墙角的砖缝中,以发簪尖端挑出一团灰白物事,似是纸捻一类。
鱼诗兰打开观视,片刻又将纸笺折起来,塞入缠腰的内袋里。
她一打开房门,正要离开,忽听“劈啪”一声劲响,檐上突出的覆瓦被鞭梢抽成一蓬碎粉,迎风洒落。鱼诗兰举袖挥开,向后跃入门中,以防鳞皮响尾鞭忽施偷袭,仰头怒道:“莫太冲!别偷偷摸摸像个孙子,给姑奶奶滚出来!”
语声未落,长廊两边、小院四面黑压压地冒出人影,竟已将她团团包围。
鱼诗兰心中微凛,面上却泛起一丝蔑笑,扬声道:“怎地,人多欺负人少么?蒲静芙!别净叫你的鹰犬爪牙来耀武扬威,自个儿却老躲在暗处,不丢人么?”
莫太冲收卷长鞭,从房顶一跃而下,冷冷说道:“我当你是五岛血裔、宗苗之后,喊你一声‘鱼姑娘’,料想人各有志,有的骨头硬、有的骨头软,半点也勉强不得。谁知你将少门主卖给了阳顶天,自甘下流,令人不齿!”
鱼诗兰蛾眉一挑,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将蒲家丫头卖了?”
厉声道:“蒲静芙,你出来!把话给我说个清楚!”
众人忽然静了下来,廊间人流向两旁分开,蒲静芙扶剑袅袅而出,雪靥惨白,神情十分凝重。鱼诗兰原本恶狠狠瞪着众人,丝毫不让,一见她的神情,不由得微怔,蹙眉道:“你家丫头……真出事了?”
众人听得恼怒,又叫嚷起来。
蒲静芙素手微扬,止住骚乱,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咬牙一字、一字说道:“你跟阳……说了什么?”
鱼诗兰见她神色不善,收起了蔑态,冷面道:“你若是担心那贼小子之事,我什么都没说。空口无凭,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蒲静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点头道:“好。”
把手一挥:“让她走。”
“门主三思!”
“万万不可!”
“绑了这婊子,去换少门主回来!”
“够了!”
蒲静芙提运真气一喝,震得檐瓦格颤,在场几十人的叫嚷全让她压了下来。五禽门众人难得见她显露武功,不觉一愣,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你回去罢。这没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