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一抹唇畔血渍,故作恍然:“本王明白啦,这可不是一般的经,而足以上古的‘佛语’写就。这‘佛语’从佛门圣宗时便是极高深的学问,传说是天佛降世间时所用,状如图象,至今已无人能懂。”
手中黄页微扬,仿佛风再大些便要脆散成无数纸蝶,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威力。
然而,薛平贵依旧抽搐不止,丝毫不似伪装作态。
密室里的安生看得一头雾水,与周芷若交换眼色,只见她螓首微点,表示“佛语”云云非是冥王的信口胡言,确有此说,“但我不能识。”
周芷若微启朱唇,无声说道。连博学多闻、精通佛典的周姑娘也不识,这“佛语”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生满腹疑窦,却听冥王悠然道:“兽王说的故事,本王从未听闻,但先师曾与我说,他老人家昔年与兽王分道前,亲睹兽王中了一部神妙的佛门绝学,名唤‘焚天佛语’。
“这武功不仅毁了兽王毕生修练的兽人诀功体,更将一样禁制深深烙进兽王的脑中,只消一看见佛门秘传的千年古文‘佛语’,那位高僧在兽王颅内所留的印记便会随之发动,痛楚将一如中招之初,无论经历多久都不会消散;看得久了,兽王的脑子便会烧炖成一团沸滚的鱼白粥糊,任大罗金仙也解救不了。
“‘只要在四壁刻满这种佛语,就算是一幢茅顶土屋,薛平贵的精绝眼力也能将它变成铜墙铁壁,碰都没法碰一下。对他来说,世上没有比婆娑阁更可怕的囚牢。’”
“我记得先师……”
冥王淡淡一笑:“便是这么说的。”
“叛……叛徒……叛徒……”
薛平贵抱头痛苦呻吟着,蜷得活像一尾熟虾。
冥王从半截斗蓬中取出一部黄旧的经书,迎风一抖,残页扑簌簌地盖满了冥王一身,大殿内的青石地板上仿佛凭空隆起一座圆包孤茔,飘散着无数薄碎黄纸,一地凋荒,倍显凄凉。
安生瞄着黄纸翻飞之间、那残页上的奇异图字,只觉有些眼熟,心念一动,取出从娑婆阁内削下的那一小块木片对照,再与密室中镂刻的细小怪字相比,果然是风格极为近似之物。
我……我懂了!
对薛平贵来说,娑婆阁的确是“机关重重”处处“充满致命的危险”,但这机关却非什么弩箭飞石、刀坑地陷,而是刻满墙壁梁柱、甚至是器物桌床的佛语。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进出阁楼的口诀,却无法冒着沸滚脑浆的危险,在刻满佛语的架上找东西,才不得不与安生合作。
而进入阁楼搜索,却未必非安生不可。
这世上除了身中绝学“焚天佛语”之人,谁都可以进入娑婆阁,这也解释了何以安生每夜入阁时,瓷灯里的灯油都是满的,也不见有蚊蝇灰尘掉落。
尽管偏僻,娑婆阁终究还是有人打扫。
唯一不能进去的,也只有薛平贵而已。
看着身覆陈黄纸页的薛平贵,耿照忽生感慨:“这人凶残狠毒,精于玩弄人心,一部手抄经竟能令他辗转哀嚎、生不如死,鉴真大师这手‘梵天佛语’虽是不杀,却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