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了,及笄后要来迎娶的人燿踏破了门槛,甚至连小侯爷都亲自登门而来。
但她始终坚持等待寒君回来,小侯爷畏惧于宋老将军,也不敢造次,只得放弃。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宋老将军却抵挡不住年岁增长带来的病痛,而辞世。
从小父母便战死只有爷爷疼爱的宋知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宋老将军留下如此多的珍贵的东西让宋府的人抢个没完,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失去了所有支柱的宋知卿,再也没了好日子。
这时前方传来了战报,寒君立了大功,出奇招胜了对方大半军马,回京受封赏。
宋知卿这两年终于盼来了一跃成为了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赐了府邸和金银财宝的寒君。
他们再见时,寒君已经从青涩的温润少年模样,成为了带些杀伐的成熟男子。
而宋知卿也从稚嫩漂亮的少女成为了端庄温柔的女子。
在高高的宫墙下,宋知卿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寒君。
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展开些许,
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氲着点点泪雾,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淡淡的璀璨瑰丽,我见犹怜。
她红唇微扬,忧伤褪去只剩满心欢喜。
她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男子,想扑进他宽厚的怀里哭诉唯一亲人离开的痛苦。
可在宫里,她不得不保持自己朝云郡主的仪态,而他也要注意忠武将军的距离。
但随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身枫红衫裙的炤华公主出现在寒君的身后,笑着拍了拍寒君的肩膀,
那骄傲而清脆带着撒娇的嗓音就这么传进了宋知卿的耳朵。
“寒哥哥,你怎么还不进去啊,本宫等了你好久了!”
她的笑容僵在唇角,寒君那张冷硬的面容此刻有些不自在,
他连忙回过头道:“公主殿下,微臣待会便进去,您莫在外头待了。”
“哦,那好吧,要快点哦!”炤华明艳的小脸满是张扬的笑意,转身离去。
待炤华走后,寒君立马上前,抓住抹了眼泪准备离开的宋知卿那纤细的胳膊,
轻声解释道:“皇上赐了婚,我推脱不得,我向皇上说了我有心爱之人,
在金銮殿求了许久,为你求得了侧夫人,你相信我,我在战场上支撑下来的信念就是你,我不能没有你!”
寒君说着,冷眸中也含了些许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眼底有着浓浓的思念和爱意。
宋知卿的失望和愤怒被寒君眸里的泪水所融化,她听到那句不能没有你时,是心疼的。
“侧夫人?”她自嘲轻笑“你觉得我在乎侧夫人之位?”
“我..我真的没办法..君命难违,我心里只有一个夫人,永远都只是你。”
寒君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宋知卿轻叹,终还是放开了紧握的拳头,轻轻拍了拍寒君的腰,
声音轻颤,却还是道:“我..理解你。”
寒君听见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一前一后进了宴会。
却没有人发现站在红墙门后满脸泪痕的炤华。
从小被捧在宋老将军手心的宋知卿虽然聪明,却没接触过那些后院的肮脏龌龊。
而炤华则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长大的,耳濡目染下,比宋知卿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这样,在炤华的欺骗和对宋知卿的误会下,二人的心便也越离越远。
直到那一日,宋知卿在等寒君府中等待他回府,喝了那杯改变了她命运的茶水。
她是被凉水泼醒的,身边赤身裸体晕着的是寒君最信任的手下,两具白生生的身体还纠缠在一起,
她尖叫一声裹着被子滚落在地上,周围的看客让她慌乱的眼前发黑,不知所措。
模模糊糊间,宋知卿看见了寒君那双暴怒而疯狂的赤红眸子,和炤华那张巧笑嫣然的脸。
那双曾经给予她拥抱的手,不问青红皂白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急切吗?宋知卿!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你看看你这幅下贱样子。”寒君愤怒暴喝道。
宋知卿还是茫然的,她似乎看不见面前的东西了,脑海中只剩那一声声厌恶的咒骂。
只是倔强的抬起头,一半雪白的脸已经红得发紫,她满脸泪痕,满目苍凉和绝望。
“寒君,我此生不曾负你。炤华陷害我一次又一次,你从不曾信我!”
“我信你?你这样赤身裸体的让我怎么信你?!”寒君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阴鸷的讥讽道。
炤华也连忙拉着寒君袖子,楚楚可怜的道:“寒哥哥,本宫没有害她,本宫是与你情投意合,马上又是你的妻,为何要陷害于她?”
宋知卿只是看着他,再也不解释了,没力气了,也没意义了。
“想我怎么死?”她轻声问道,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只剩下空洞和平静,一切都归于沉寂。
“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是吗?!你爷爷都死了,你还端着这副样子?!”寒君目眦欲裂,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饿狼。
“你当上将军难道不是因为我爷爷?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宋知卿一听到爷爷便像被踩了尾巴一般。
“你?!”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寒君更加愤怒了,
他最讨厌她这身硬骨头,就连公主都在他面前服软,她一个没了依仗的郡主,有什么资格!
“贱人,来人,把她给本将拖出城,自生自灭!”寒君最后怒吼一声,甩袖离开。
炤华面色冷了下来,就这样寒君居然还下不了手杀她?不过只要拖出城,她便有法子整死这个贱人。
宋知卿没有反抗,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反抗任何一个人,现在的她,一心求死。
城郊外,寒君的人放下她便离开,没想到炤华的人便尾随而来。
将昏迷的宋知卿带到了狼群出没的地带。
她再次清醒时,那个尊贵无限的墨色身影就站在她面前,旁边,是几匹野狼的尸体和捆起来的几名仆人。
“想报仇吗?”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开口了,居然是个低沉的童声,不算稚嫩更不算成熟。
宋知卿空洞的眼眸燃起了一丝波澜,黑眸里只有地狱般的恨意。
“想!”
“杀了他们。”面具后传来命令的声音,墨色衣袖下苍白纤细的手递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宋知卿浑身一颤,但没有影响她的仇恨,站起身握住了那把冰凉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那些仆人。
一刀接一刀的,鲜红的热血喷洒着,她毫无章法却能置这些人于死地,她像是听不见求饶和哀嚎一般的手起刀落。
她将刀子捅进最后一个人时,眼中恢复的慌乱和无措让她松开了手,这是在干什么,她杀人了!
一双冰凉如刀刃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引得她又是一颤,
一张带着薄荷味道的锦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撒上的血,浅淡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奇迹般地安抚着她已经崩溃了的心。
“这是他们应得的,只是下一次,莫要弄脏了自己的脸。”
从那以后,世间再无朝云郡主宋知卿,只剩下活在地狱里的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