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尘今日前来宰相府邸,就是为了手刃宰相。但这也不耽误他与宰相多说几句闲话,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临死之前过往人生在脑海当中如同走马观花一样的时候,有几人能够释怀?多的是怅然若失,以及悔不当初。
“是也好,不是也罢,又有什么意义?”宰相苦笑一声道:“说到底我不还是没能斗过你这位年轻剑修?倘若这座天下,从来都没有修行人的话,该有多好。人间事只是人间事,求神拜佛不过时信仰而已。”
“然后交给你们这些掌握权柄的混账胡作非为?”诸葛尘嗤笑一声:“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轻轻鼓掌,言语当中极尽讽刺。其实诸葛尘很能去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只不过许多时候他都没有这个兴趣。闲言碎语天天有,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始作俑者。
“也对。”想通后的宰相深以为然,他盯着诸葛尘放在地面的酒壶瞧了半天道:“有酒的话,给一口喝?”
诸葛尘大方的将酒壶放在宰相面前道:“就是给你带来的,不然的话,我肯定会悬在自己腰间。仇人归仇人,临死之前这点儿要求我能满足还是肯定会满足的。”
“这么风流的事情,我可是从来都做不出来。”宰相揶揄道:“话说回来,君臣......真是你杀的?难以想象,我本来真以为你们二人,就算成为不了知己,也会是相熟的朋友。说到底,还怪我这个爹,猪油蒙心动了邪念。倘若我那日没有鬼迷心窍的与皇室谋划想要将你斩杀在皇都当中的话,如今的宰相府邸,应该还会住着美满的一大家子吧?可是现在,没人能够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谁说不是呢?”已经没兴致与对方闲聊下去的诸葛尘抬起手来,讲一缕青色剑气送入宰相的经脉当中:“这缕剑气并不会立刻爆发,会留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时机成熟,便会在你经脉当中游曳而过,你也会全无痛苦的死去。有一点你得想清楚,我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恰恰相反,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去回想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悔字之所以难书,正是因为那股让人肝胆欲裂的感觉,不是吗?”
说罢,诸葛尘便起身离去。在他身后,宰相颓然倒地,嘴里喃喃自语道:“修行人,真是好狠的心肠啊!”
......
城外,鸦与阿花已经等候多时。
三人早就有了安排,一同乘坐渡船去往西幽。算是告别云梦,远走异国他乡。对于诸葛尘来说,自然是毫无惆怅可言的。远游人,最忌讳的便是对于一处地方产生了莫名的归属感。那会让人感觉满足,停滞不前。
而身为狐妖的阿花也是如此,本就生活在山林当中。跟在诸葛尘的身边,一在白衣,二就在想要去遍观天下的大好河山。她在诸葛尘的嘴里听说过,西幽之美,美在豪放二字上。如今终于有机会领略,自然喜形于色。
因而三人当中真正心中愁苦的,就只有鸦一人了。虽然身为刺客的岁月回想起来算不得如何美好,但云梦终归是她的故乡。哪怕早就有了前往西幽的意思,可是临到头来,仍旧感觉十分伤感。在云梦,她经历了许多,就这么离去,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诸葛尘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三匹马,身后跟着完颜青逡。两人也说了许多,既关于那张椅子,还闲聊了两句有关于四皇子的事情。诸葛尘答应了去赴宴,但最后还是推脱了去。他将这件事告知给了完颜青逡,让他代为处理。至于云梦皇室的主人更换这件事,被白衣暂时搁置,至少也得等他跻身臻道境界再做谋划。
毕竟彼时所图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座城池,而是云梦境内的千千万万百姓,以及绵延千年的国之社稷,容不得他不三思而后行。
三人在完颜青逡的送别声中骑马上路,夕阳西下,诸葛尘一手放在眉心位置遮挡住刺眼晚霞,安慰鸦道:“此去西幽,又不是再也回不来了,这么感伤干嘛?一趟远游而已,更何况我又不是土财主,你要真想回家跟我说一声就好,我还能把你留下让你干活?”
鸦没心情与诸葛尘说什么,就只是牵马在最后面,眼神黯淡。
诸葛尘见自己的言语没起什么作用,也就不去多说了。这般事情,顶多也就持续两三罢了。再长也无妨,至少当三人登上渡船后,肯定会烟消云散。
趁着里夜幕降临还有些时间,三人将胯下骏马拴在一棵大树上,开始准备安营扎寨。平常远游时,恰逢入夜仍深处山林当中,诸葛尘要么就是选择继续赶路,要么就天为被地为床的何衣而眠。因此对这一类事情都是一窍不通的诸葛尘只能看着两位女子上下忙活,他则乐得如此的盘坐在地,将胶柱剑放于自己的膝盖上。随着青色浩然剑气在他身边缓缓升腾,一切准备就绪,白衣便进入忘我的状态,开始一心一意的练剑。
他的神魂出窍,行走于时光长河当中。所过之处,青色弥漫,那是浩然剑气在护卫自己的主人。修行人当中,像他一般“丧心病狂”的其实并不在少数,但要说如他一般疯癫,区区竹篮打水伪境就敢硬闯,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