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双感觉有点冷。不过这不是物理上温度过低导致的寒冷感,事实上看在同事的面上,她既没有遭受搜身检查,也没有被强制换上号服,身上披着雪白的皮草大衣,身边更是持续不断的暖气烘烤着,但冷双感觉到的这种寒冷却来自心底里。
她哈出一口气,连白色的气团都没有形成。她搓了措双手,苦笑着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何时变得如此脆弱。冷双无奈地摇摇头,把纤细的脖子连同脑袋一起,缩回到自己的高高竖起的衣领里,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仿佛是自己母亲的轻抚。
她蹲下身,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没有任何责难和审问,但她面临的炽热和怀疑却远比屋外的寒冬更加刺骨,唯有身上这件衣服给她一点温暖。
这是,妈妈的味道。冷双想,这件衣服跟着冷双有五年的时间了,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她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这是一身兔毛的皮草大衣,市面上不算是高档货色,价值也并不贵。但那时候的冷双还小,准确的说是正值叛逆的年纪。
不过妈妈却不一样,只有终日不着家的父亲是她难以忍受的凌虐,妈妈却是心头好。也是这样一个白雪皑皑的冬日,冷双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离中午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
警校的训练依旧枯燥乏味,冷双那天是偷偷从近身格斗的训练课程溜出来,忍受着刺骨的冷气,她顺着学校内壁的热气管道摸到了校门口,心想从这里翻出去就能解脱无趣和寒冷。
冷双很小的时候就对这种攀爬的身手十分自信,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三下五除二地上了管道,借着这一股暖流更像是暖了她的心。
感到兴奋的冷双手脚并用,便从墙角的根部一股脑上了院墙最高点,从这里望去,能斜睨到操场上穿着戎装训练的同学,也能瞥到隔壁教学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头。
冷双颇觉得有些得意,她摇摇晃晃地在细窄的墙头上匍匐,这可比枯燥的训练刺激的多。很快,熟稔的动作已经让冷双内心膨胀起来,她放开手脚,试着站起身。
好高!冷双在内心感慨,顺着墙头的,一脚一步,浅浅的脚印在积了雪的墙壁上缓缓前行,冷双这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能飞起来一样。
不过没想到的是,翻出去没有两分钟,她就栽了跟头。好巧不巧,这一跟头,直接翻到了路过执勤的刑警支队。
结果当然不用说,冷双被警察揪住狠狠骂了一顿。冷双向来不怕这样的责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显然不是难事。大概是被冷双这样淡漠的态度气上了头,其中一个警察指着冷双的鼻子,扬言把她扭送到他们学校的教务去。
乖乖。冷双一听这话,立刻就怂了,又是赔笑脸,又是作保证。要是真被拧着过去,逃学不说,得罪了正牌儿的警察,她自己可就真的遇上麻烦了。
谁知道冷双这小算盘在这儿根本不管用,带头的几个警察要不是愣头青,那就是死心眼,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冷双杠上了。
冷双作势要跑,哪里跑得了?她没逃窜出两步,就被提溜起来,这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简
单,得,罪加一等。
冷双很是无奈,她顶天怕的不是爹妈不是老师,就是顽固的教务老头子,这老家伙一顶一的不服她。
栽了栽了。冷双心里满是疙瘩,这回死定了。警察被她拎进教务室,冷双却感觉自己是进了审讯室,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生怕教务主任多看自己一眼,又多给她添了几条罪过。
死命压着脑袋的冷双却没有遭到如期而至的斥责,反倒是整个“审讯室”陷入了沉默。冷双直觉得沉默的时间很久,大概持续了有一个世纪,可能更久。
冷双看到自己两鬓的脸颊上已经开始滚落汗水,兴许是这几个老头的脾气古怪,想着变着法儿来整自己。
然而冷双等来的却不是责难,而是自己十分熟悉,温柔又和煦的语气,就像冬日里的太阳,不那么刺眼,却足够温暖。
“双双,抬起头来。”是妈妈。
冷双惊讶地抬起头,目光正正看到的是一张温婉的脸孔,脸上浮现出的表情非但没有责难,反倒是和蔼。的确是妈妈。
冷双怎么也想不到,妈妈这时候竟然会在这间冰冷的“审讯室”里。
“我……”冷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正打算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样的处境,妈妈却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搁在了冷双的唇边,笑着说:
“小孩子不懂事,知道妈妈要来,所以来接接我,这样的事,用不着警官兴师动众吧。”妈妈看着冷双背后两名颐指气使的“警官”,轻声说道。
两人先是没搞清楚状况,妈妈则朝着两人分别鞠了躬,微微欠身,嘴里说着“有劳了”,便一手把冷双护到身后。
这时候冷双觉得,好暖和。妈妈的手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覆盖在冷双的身上,两人还没有发作,身后的教务主任似乎先有了意见。
然而不多时,妈妈又是道歉,又是给三人递了一张小卡片,说道:“今天放她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