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卯淡淡道:“总归,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不闻不问不是招骂吗?”
时用的声音苍老无力,气若游丝:“这两天我总想到很多事。想到我小时候被时守他母亲捡回去。她说巧了啊,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他最近心情总不好,说没有人陪他玩,我带你回家跟他一起玩好不好呀!
当时我心里真开心啊,满心满脑都是以后不会再挨饿受冻了。我跟着时守一块儿玩,一块念书。时家人对我好啊,可怜我没爹没娘,时守有的都会给我备一份。渐渐地,我这心思就被养得刁起来了,忘了自己身份,以为可以跟时守平起平坐!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做了坏事惹怒了时守父亲,他要把我赶出去,他说我心思不纯,会出祸害。我害怕极了,怕又会挨饿受冻,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求时守,跪在他跟前求他。时守心软了,他跪在他爹房门前整整一晚上,才终于求得他父亲让我留下来。
那天后,我心里就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我跟时守不同,在时家人眼里我永远也比不上他。二是要好好活下去,得把心里真实心思藏起来。
他父亲说,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心里不服,暗暗下定决心,我不会让他后悔救我的,永远不会的。
我真的曾经决定过,要跟时守当一辈子的兄弟的,我真的打算一辈子追随他保护他的。
可是后来,我偏偏遇见了莫慈,偏偏,莫慈爱上了时守。他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我这心里的火啊,嫉妒啊疯狂滋长。我恨啊!恨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出生,恨自己不够讨人喜欢,自己先碰上的还能让别人给抢了。我这心里的保证啊,就渐渐的,渐渐地,无影无踪了。
我自己都很诧异,我怎么能忍这么多年才动手的,我以为我会早就毁了他的。我也很诧异,我竟然真的动手了,我以为我会忍一辈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重之人的笑声,满是嘶哑,几乎让人担心这样笑下去,下口气就提不上来了。
时古面无表情道:“你真以为奶奶爱上爷爷是因为他的家世吗?你这种人,就算出身跟爷爷换一下奶奶也永远不可能会看上你的。
你有过一丝的后悔吗?时家待你恩重如山,有一丝后悔吗?毁了爷爷奶奶,两个这世上唯一对你好的人。争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呢?你害死了他们得到了什么?你很痛快吗?都决定要装了为什么不装一辈子呢?”
时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呓语:“小古啊!你都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爷爷刚把你抱回来我们仨可开心了,喝了一夜的酒。你就这么大了......”
时卯握紧了双拳,忍耐道:“文辞,你先出去!”
文辞一惊,也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连忙缩着脖子跑出去。
“你只记得他们吗?你爱莫慈,那我妈呢?你既然有爱的人,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妈!她碰到你,满心欢喜以为碰到了救赎!你怎么对她的,你毁了她所有生的希望!甚至都快死了,讲述回忆都丝毫没有提及到她!你是人吗?”
“咳咳!”
病床上的人咳得惊天动地,缓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他微睁双眼,像是快没了意识,喃喃道:“你妈?我对不起她!”
短短的几个字,时卯恨的双眼怒睁发红:“可真轻巧啊!对不起,就这短短几个字。时用,你做人真是太失败了,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你感觉是对的,你永远也比不上时守,死了也比不上!”
时用身体不住颤抖,时卯无动无衷:“时古说得对,你确实害死了世上唯一爱你的两个人。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恨你,我可不像我妈那么傻,相信你有什么莫须有的苦衷。我活下来的动力就是离开你。你看你多失败啊,临死了,没有一个人念着你!”
时古看着时卯脸上疯狂的恨意,心里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时卯对她做的事反应并不太大,很轻易的就原谅了她。原来他跟自己一样。
时古拉起时卯:“好了,别讲了,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病房,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里老人浑浊的双眼留下眼泪,口里不停念叨几个字:有...有悔!
再不会有人听到,再不会有人在意。
时卯情绪有些激动,时古自己去跟守在病房前的便衣交涉,随后两人出去。
一路沉默走到医院门口,时卯突然开口:“那个收了温瑾瑜钱的局长被抓了!”
时古回头:“什么?”
时卯恢复了平时惯有生人勿进的模样,讥讽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时古沉默下来。
“那人刚刚上任,贪财不知轻重!他真以为只是简单地抓个人就行了,现在事情闹得有多大?全国皆知,所有压力都警局扛了,这会儿他上司给他擦屁股擦的吃了他的心都有了!时古,我跟你讲这些你知道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