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不禁再次上下打量面前之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慕二郎,因为从前慕篱从不出府,而他又常年身在军营,故而两人虽同在大梁却从未谋过面。
既然人家不愿提及过往,还宣称自己只是一介布衣,慕篱也很是识趣,揖道:“那么,楚公子有礼。”
楚昱含笑微微点头。
慕篱道:“想不到第一个来探监的人竟会是楚公子,着实让篱意外。”
楚昱淡淡一笑:“楚昱今夜是受人之托而来。”
“哦?不知是何人所托?”
“这个……请恕楚昱无法相告,但我曾与那人约定,有朝一日若慕家有难,我定会倾力相助,所以我今夜前来是想问问二公子,可有什么请求或未了之愿,楚昱定竭力为二公子达成。”
慕篱知道楚昱与九门的关系非同一般,为防隔墙有耳,他故意表现出意外、怀疑、为难的样子道:“就算楚公子这么说,我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啊~”
楚昱看得分明:“二公子是怀疑我的来历,不相信我的话吗?”
慕篱含笑不语。
眼前的少年让人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开朗、温暖、阳光,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又如百花灿烂,真诚得耀眼,直逼人的心田。如此真诚、质朴的一张脸,让人无法质疑,也让人无法拒绝。
谁知楚昱竟误解了慕篱的意思,当下便拔出涤瑕,剑鞘哐当一声落地,锋利剑刃瞬间划过他的掌心,鲜血立刻便从他紧握的左手指缝间流淌,滴落,触目惊心!
饶是淡定如慕篱,也被他此举惊着了:“楚公子!”
他连忙催动轮椅上前,“哗啦”一下撕破衣摆便要替他包扎,却见楚昱后退一步,亮出血淋淋的手掌目不转睛直视慕篱字字铿锵道:“楚昱在此对天立誓,对慕二郎所说的话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
楚昱自残立毒誓,其心之诚,其性之烈,又着实让慕篱惊了一把,连忙道:“我信!我信就是了!你快把手给我!”
说着便又上前拉过他的手赶紧给他包扎,楚昱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感知到了疼,“嘶”了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慕篱抬头看了一眼疼得挤眉弄眼的楚昱,虽说年少成名,却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不由轻轻摇头一笑,动作轻柔地一边替他包扎一边道:“一定恨痛吧?楚公子稍微忍耐一下,我尽量轻一些。”
楚昱心头猛然一阵酸涩,双眼便瞬间湿润,忍着疼苦笑道:“让二公子见笑了。”
从前的他好歹也是征战沙场的人,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可那时的自己为着心中一口气,即便爹不疼娘不爱也倔强地挺过来了,从没在军营里掉过一滴泪,不想今日慕篱一句不着痕迹的关系却让他瞬间溃不成军。
感觉情绪将要失控,他赶忙收束心神,将眼泪憋了回去。
慕篱听出了楚昱话中的异样,抬头看到了楚昱盈泪的笑脸,也莫名为这少年感到心疼。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受伤卧病时,越是无人关心就越是要强,什么苦什么罪都能自己咽下,反而是有人嘘寒问暖时,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切都能让你强撑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过了一会儿,慕篱终于处理好了,抬头对楚昱道:“好了,我暂时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待出去之后,还请楚公子尽快去找大夫看看,否则伤口感染恶化了可就不好了。”
楚昱仿佛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被人这样关心的感觉了,心头汹涌的酸涩令他才刚平复的眼睛又朦胧了一些,他又赶忙克制了一下,对慕篱拱手道:“多谢二公子。”
慕篱轻轻摇头,表示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