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书逻辑紧密,规则完备,条件细致。
张静斋忽然有些纳闷:“那胡排呆头呆脑的,他……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
范进两手一摊……
汉宫戏楼,当红花旦,艺名如玉,正为汉宫秋月准备装束。
身边济坚忙不迭地递上眉笔铜镜和胭脂。
如玉忽然想起胡排的传闻,转过头来:“听说昨天你去爆流泉,被二衷子给坑了?”
昨日去爆流泉游玩,结果提了一块牛肉回来了。
这事挺蛋疼的,济坚嘴唇蠕动了两下:“姐,他是我同桌,念在他家里困难,帮衬帮衬而已。”
“是吗?”
如玉星眸在济坚身上滴溜溜地转,“你家准备的烟花,也是帮衬帮衬?”
济坚不想在这和胡排别扭,毕竟免去孟中高的戒尺,还得指望胡阁老。
如玉见他眼神躲躲闪闪,相当的不高兴:“常言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咱家富贵人家,他杀猪卖肉的,都蹬鼻子上脸了,你竟然还能乐呵?”
恰在此时,戴世人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小……小姐,咱们买的童男童女,被二衷子给抢了。”
“什么,竟然欺负我头上了!”
如玉一把推了铜镜,飞速卸了妆,麻利地换了身衣服,飞奔出门。
济坚根本拦不住……
卢老汉的后事料理完了,胡排终于将两个孩子领回了家。
换了家庭环境,他们都有些生疏。
中午的太阳已经偏西,胡排刮了刮小鼻子:“饿不饿?”
小萝卜头两手在小肚子上搓来搓去,低着小脑袋痴痴地笑。
小萝卜妹却傻傻地笑:“饿。”
“饿哥就给你们拿饭吃。”
胡排将猪脬气球塞给了小萝卜妹,摸了摸小萝卜头的脑袋,“在这等着。”
胡屠夫出摊去了,胡家娘子去了范府,中午没人做饭。
胡排进了厨房,倒腾了半天,相当的郁闷。
明朝的土灶台,他不怎么习惯。
好不容易锅里添了水,却没找到锅盖。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胡排终于体会了带娃母亲的辛苦。
要不是大帝信仰的无缝对接,这么多琐事一起来,他还真想后悔。
恰在此时,小萝卜妹抱着锅盖,蹬蹬蹬跑了进来。
这是高粱梃子穿成的锅盖,胡家娘子刷了油渍,在外面晾着。
“我又没叫你,你怎么知道我要用锅盖?”
小萝卜妹偏着小脑袋,笑盈盈地不说话。
此时小萝卜头抱着柴火进来了,也是偏着头,笑嘻嘻地不说话。
他们是听到了胡排往锅里倒水的声音,以及蒸笼篦子摁在锅沿的声音。
这么大的孩子,不该是当家的时候。
胡子涵心里说不出滋味,反正他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小萝卜妹趴着灶台边缘,掂着脚尖,熟练地将锅盖推了上去。
小萝卜头放了柴火,用铁钩子掏了灶膛灰,团了把软草,两只小手麻利地蹭了火折子。
几点火星喷在了软草团上。
他歪着小脑袋努着小嘴,像吹泡泡一般,小心翼翼地吹着火星。
火星有暗到明,由小变大,不大一会儿,软草团就升起了烛光一般的火焰。
小萝卜头用枯叶将火团引成碗口大小,小心地拿起些许软树枝,犹如搭高架桥一般架了上去。
接着三根手臂粗的木柴,被小心地探进了灶膛里,摞在了麻花软树枝外围。
小萝卜妹看了看火苗合适,犹如拉车一般拉开风箱,接着再如推车一般推,呼哧一声响,灶膛里满满一团耀目的火焰。
手臂粗的木柴耐烧,这么一来,等木柴燃尽,饭也熟了,根本不用在看护火了。
二人抬起头,憨憨的笑容,似乎在证明他们不是白来吃饭的。
胡排一直默默地看着,伸手摸了摸两颗小脑袋:“真乖!”
两个孩子的笑容更灿烂了。
“干活了就该有奖励。”
胡排侧身坐在了柴火堆上,将他们揽入了怀里,“哥哥给你们将故事,好不好?”
“好啊,好啊。”
“从前有个老爷爷,有一天他上山打柴,救了一只穿山甲,那穿山甲引着老爷爷,找到了一颗葫芦籽……”
故事刚开始,门外传来丁家娘子的喊声:“阿排在家吗?”
“在呢。”
胡排急忙应了一声,接着吩咐两个孩子,“在家里不要乱跑。”
丁家娘子不等他开门,就着急地道;“阿排,你快去看看,你爹的肉一两也没卖出去,都快急死了。”
“什么?”
胡排连门都没来得及关,飞奔爆流泉市场。
“今上诏令,不准养不准杀不准市,若有违抗,发配……”
王五赵六,拎着铜锣一趟又一趟的转悠,时不时不怀好意地冲胡屠夫笑笑。
胡屠夫心里骂娘,但脸上也挂着笑容。
被王五赵六这么不间断地喊叫,爆流泉市场人虽多,谁也不敢去买胡屠夫的肉了。
虽然有大槐树遮阴,但秋风催动阳光的热浪,胡屠夫望着一案子肉,是急的浑身冒汗。
“唉,小姐你快看呐,胡屠夫急的那样。”
概胜楼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哥和一个绿衣的小厮,捂着嘴狂笑。
“小姐,二衷子来了。”绿衣小厮急忙提醒。
来的可真够快的!
看胡排风急火燎地跑来了,白衣公子撇了撇嘴,手中折扇一合,伸出窗外照手心一敲。
王五赵六抬头看了看,皆微微一笑。
胡排听到铜锣声,就知道怎么回事,腰后早抽出了如意钩:“特么的王五赵六,我让你们瞎嚷嚷。”
王五赵六急忙掖了铜锣,拔腿就跑。
这狗皮膏药式的招式,也太损了,胡排不依不挠地追。
大槐树下,胡屠夫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特么官差,苍蝇一般的嗡嗡嗡,好歹儿子终于过来了。
他刚擦了一把汗,两个少年公子就慢慢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