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孟柳的无功而返,对于张启阳来说,完全在预料当中。
若是因为一番劝说就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太子进城,那才真的出乎预料呢。
“我早就说过这一套没有用,如今这局面,除了我们这些毅勇军的将士之外,谁还在意大明真正统?”
张启阳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非常明显,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却无法否认,因为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攻打颍州的战略早就定了下来,甚至连具体的战术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有太子身边的那些文官们还死抱着“先礼后兵”的念头,他们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把太子的身份搬出来,廖海伦就一定会痛哭流涕的出来迎请太子入城,到时候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占领颍州。
所以才劝阻张启阳,要他先不要使用武力。
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烦请蔡大人奏明太子,今夜戌时末刻入城,还请太子殿下做好准备。”
此时此刻,刘乾龙正坐在颍州城内的一家酒馆之中,要了一盘白切猪头肉,蘸着秘制的酱料吃的有滋有味,还时不时的饮一杯“颍州白干”。
先礼后兵?真是蠢才。
廖海伦虽只是个区区的七品知县,但却坐拥坚固城防,又有颍川军所在手,就算不是藩镇也是事实上的小军阀了。
只要他牢牢的占据了颍州,谁拿他都没有办法,反正他可以继续观望风向待价而沽。
仅仅凭借一番劝说就让他放弃这一切,真是天真的可以。
没有了武力的保证,太子的正统身份还不如眼前的这一盘猪头肉更有价值。
美滋滋的吃着猪头肉饮着白干酒,眯缝起眼睛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形:因为已到了酉时末刻前后,临界的店铺大多已经上了板儿打了烊,街道上的行人显得少了很多,袅袅炊烟正从各家各户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稻草的气息。
虽然外面就有好几万流民,但颍州城内还算井然有序,不时有巡查的士兵列队走过。
刘乾龙早就打探清楚了,这些士兵原本是属于颍川军所,两年多以前才“移驻”到城内。
按照大明朝的体制,一个微不足道的七品知县根本无权调动军队,但廖海伦却另有手段,足以让这一千多士兵乖乖服从他的命令。
一来是因为廖海伦几次让颍州城免遭战火声望极高,再者就是因为这些士兵根本就是廖海伦养的。
大明朝的卫所士兵生活极其困苦,基本上和叫花子差不多。
为了加强防御能力,廖海伦命令地方上的士绅富户大肆捐献,输以粮米财帛,供养着这一千两百多士兵。
吃谁的饭就服要谁管,这是千古不亘的硬道理。
这一千多卫所兵看起来颇有几分纪律,要是野战的话,肯定不够看。
但若仅仅只是用来守城,基本上已经够用了。
得亏张启阳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早就想到廖海伦不会乖乖的让出颍州城,所以才提前派遣刘乾龙等人潜入到城内。
以颍州的坚固城防,急切之间根本无法攻破。若是强行硬攻的话,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
坚固的堡垒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刘乾龙和张启阳的共识,所以才在七日之前就做了好种种布置。
夜色渐浓,月亮升到了树梢之间,四盏红色的孔明灯在夜空中越升越高。
看到这四盏红色的孔明灯,刘乾龙毫不犹豫的走出酒馆儿,哼唱着小曲儿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那几个叫花子听到这个暗号,顿时转向街角。
带着满身酒气的刘乾龙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负责守卫城门的士兵大声喝止:“喂,那个醉鬼,不许靠近城门。”
“诺……俺来牵俺家的牛……”刘乾龙打着响亮的酒嗝,在城门处绕了小半个圈儿就离开了,径直来到旁边的匝道处。
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城门,这是守城的基本常识。
既然这个醉鬼离开了城门也就算了,转身而去的刘乾龙根本就没有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
刘乾龙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城门,而是相距不远的通城匝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驴车从街角之内晃晃悠悠的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看起来好像是要出殡发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