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这样的男人，也会为了担心一个人而变成这样。
他连觉都没有睡，甚至水和饭都吃不下，满脑子都是贺衍和千烟的模样交替出现。
想一次，胸口就被割开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无数根针，扎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没休息？”顾尧顺了口气，才赶紧端着杯子去给他接了杯水放在面前，坐在了他旁边。
温南这个样子是他没有见过的，当初温家父母出事，他也还是青春年少，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至少能表达出来，而不是现在这样这么压抑。
后来温彦那些事情，顾尧自己都活在痛苦里，差点把自己给逼疯，也不会知道温南是什么样子。
反正，大家都不好过。
温南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那杯水之后，又低下了头。
“贺衍那边什么动静？”顾尧沉沉的叹了口气，俊美的脸上也都是疲惫，谁都没休息好。
温南现在大概是有些自责的，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什么动静，自己身边的人也是被藏得极好的，贺衍脑子清楚，那些所传出来的绯闻根本就不足以对温南造成什么波澜，自然也就不会挑着那些时候下手。
但是之前他明目张胆护着千烟的时候，确实是让人不得不注意。
是一种把人放在了心尖上的感觉，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伤害。
难得一次动了心，却给对方带来了这样的伤害，还一直都是在自己意料之外的。
就算是温南做好了被贺衍盯上的准备，却也没想过贺衍的动作会那么快，甚至是迫不及待了，在之前贺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的。
温南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洛白，什么时候出狱？”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了，脑子里根本都转动不了。
国内的事情莫千澈全都拦了下来，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让温南烦心，而且贺衍的心态他们很清楚，一旦这边有什么动静不如他意了，杀了千烟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温南才那么痛苦挣扎，想不出来任何办法。
“明年五月。”顾尧顿了顿，“九号。”
“……”
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怪不得贺衍那么着急了，毕竟在有些人的眼里，着急的时候，几个月的时间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个人都沉默着，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阿尧。”
“哥。”
同时开了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温南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顾尧。
顾尧现在的性子跟以前也是大不一样的，所有人都变了，也就只有最亲的人才能看的出来彼此内心里的伤痛了。
顾尧不是个会主动把温南叫哥哥的人，要么是有求于他，要么就是有一腔心事。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复杂，顿了顿，顾尧才率先打破了沉默，“虽然这么想着挺不甘心的，但是我觉得爱情比仇恨重要的多。”
“……”
“如果洛白能把千烟换下来，也未尝不可以。”
“……”
“虽然我们两家的结局都跟洛家的父子脱不了关系，但是所有的恩怨都要有个结局，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家寡人，都是因为对于洛家的恨意，洛旭辉的死算是罪有应得，洛白到最后……哪怕是不死，也算是有了点用处。”
“……”
“你爱千烟的话，就只能把仇恨放下。”顾尧声音很轻，眼睛却跟着红了起来，“我们最愿意看到的，应该还是一个好的结局，也不会有谁会怨你。”
温南看着他的侧脸，薄唇微张，干涩的感觉让他有些说不出来话，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
爱和恨不该对等的，却又一定要在这样的时候做出来一个选择。
顾尧清楚，温南所痛苦的是什么，他不想千烟在贺衍手里受罪，但是又放不下那段恩怨。
过去的事情，谁都放不下，任谁都不愿意让一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逍遥快活，可是这样的仇恨要用心头所爱去换的话，太不值得了。
温南好不容易才爱上了一个人，那个姑娘还总是把他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我不想让她出什么事。”温南的嗓音极低，像是极其痛苦的时候勉强着自己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带着些无助。
“那就换啊。”顾尧笑了笑，转头看着他，“洛白换千烟，也算是给他长了脸了。”
顾尧对千烟的了解不算太多，但是回国之后跟她的接触，留下的印象只好不坏，就像是莫千禾说的，如果顾锦在的话，肯定会很乐意跟千烟做好朋友的，那他也不会去排斥什么。
不管千烟当初是因为什么跟温南在一起的，这辈子的坎坷难过走过来，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够折磨了，好不容易都遇上了彼此的良人，总改有个结果。
……
——
天色渐暗，房间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进来还是那个女人，端着一盘饭菜，看见桌子上的东西一点都没动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千烟饿得睡了一觉，也没人来打扰她，她是真不懂贺衍是要做什么，只能养好精神了，那些饭菜也不敢碰。
直到发现有人进来了，她才坐起了身，平静的看着门口的女人。
顿了顿，女人的身后才走进来了一个老人，头发花白，看着千烟的时候有种复杂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千烟跟前一晚的紧张和慌乱截然不同，就算是心里再没底也没有表现出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了一些，抬眸看着他。
莫名的，她居然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出来了几分激动，和叹息，太过于复杂了。
“你们想干什么？”千烟问他们。
女人把饭菜放在了桌上之后，叹了口气就退到了一旁，“这是张老先生，他有话想个你说。”
张庆定了定心神，才朝千烟走了过来。
在这么一个地方，居然有人对她露出了一种慈爱的表情，虽然有点僵硬，但是语气还算是柔和，“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
千烟不说话。
“吃点东西吧，别把自己给饿坏了。”张庆劝说着。
“……”
这个地方的人真的都是有病，明明前一天还在变着法的折磨她，今天就找了个人来做好人了。
她可并不会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让一个年过百半的人对自己有所同情和怜惜，毕竟现在这个样子还挺渗人的，让人猜不透结局。
“饭菜都是请的中国厨师做的，味道不会差。”张庆顿了顿，“贺衍昨天做的事情，只是有些激进了，他没有太多的恶意。”
“……”
不把她弄死就算是没恶意了？那看来她对恶意这两个字的理解还真是不够透彻。
“你们到底要把我留着做什么？”千烟抿了抿唇，因为没有吃东西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也没什么气场，只能直勾勾的看着他，“好人坏人都演完了，总得让我知道点什么吧？”
“……”
张庆被她问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推桌推到了她面前，把饭菜给放了过来，“离开温南。”
他的几个字说的坚决，也并不是在跟千烟谈条件，而是一个必须要让她选择的结果。
千烟惊愕了一下。
对她好点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离开温南，离开了之后呢？总不能贺衍那个变态看上她了吧？
千烟目光冷了下去，不为所动的嗤笑了一声，“不可能。”
她的语气比张庆还要坚决，“一会儿要用我换一个人，一会儿又要我离开温南？吃了吐吗？拿我去把人换了，又不让我留在温南的身边，温南跟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是我跟你们没有，跟温南更没有。”
张庆摆动着手里的碗筷，连头也没抬，又一次重复着，“离开温南，你可以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贺先生……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