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行过拜师礼,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俗家弟子。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就只有城南坊市的一众工匠,他们受过为师的恩惠,应该侥幸躲过瘟魔的毒手。你去,把他们统统招来,再组织起一批信得过的人手,随我救人辟疫!”
前金城贼曹不良张晓敬起初还有点不信,听闻便宜师父一副交托重任的期许,陡然精神大振,立即点头应诺,起身走近,声问过破戒僧的名号,欣然地跑着离开,迳自往城南方向而去。
慈舟和尚环视左右,额首笑道:“金城大疫实为灾,诸位好汉侥幸脱难,想来也是有缘法的善信。现如今,城里城外都有无数尸首焚烧成灰,就地掩埋方为良策,不过如此一来,对亡者而言,未免也太不敬了。不若搜集瓶罐,将骨灰装入其中,再一并送往漏泽园,由贫僧诵经超度了,也算是一件功德。”
在场的江湖好汉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继续追随眼前这位灰衣僧人,才是唯一不二的出路,且不浸透药汤的面巾蒙住口鼻后,在场众人顿时与瘟疫断然无缘,漏泽园外熬煮的药汤功能辟疫,已经不是道消息。
事实上,来自城中世家韩林府的七位护院打手,早已被药汤治愈,考虑到此物蕴含极大的价值,对如今的韩家不吝是镇宅之宝,出于利益的考量,他们硬是拖着大病初愈后,疲乏力虚的身体,在烟火气冲的街巷里蹒跚前校
自瘟疫爆发后,韩家就大门紧闭,许出不许进,谁能想到早几日失踪的护院打手,竟安然无恙地归来。
此事很快传进内院,惊动了粗通医卜星相等诸般杂学的二爷韩立。此前,他也听闻过大疫爆发后,有僧人推车拖尸,葬落漏泽园,就对这位出家人上了心,如今有看家护院的外姓门客爆料,声称此人有辟疫的方子,立即快步走出内院,亲自到宅邸前门接应。
韩家二爷以望闻问切之术,查过七位护院打手的身体,果然是发过瘟后又被治愈的病例,活生生的人宝。
韩立估计七位护院体内还有药力,猛然想起一母同胞的妹韩梅梅,如今染上慢性疠疫,浑身肌肤溃烂,眼看着活不长了,正好有人宝送到。
当下,韩家二爷废话不,伸手抓住一个护院,藏刀片的右手拇指甲,在其手腕上轻轻一滑,蕴含药力的鲜血就喷射出来。
左右有眼力劲的僮仆,赶紧伸出双手,合掌成碗去接应,那是一丁点都不敢浪费,总算没走漏了哪怕一滴药血。
而后,更多人反应过来,纷纷取出瓶瓶罐罐承接,目送“韩二爷”携带药血转身进了内院。
侥幸没染上瘟疫的僮仆,津津有味地舔舐着双手,就连嘴角的残迹都没有放过,伸长猩红的舌头舔了个干净,在周遭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咧嘴一笑,自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七人周围的护院兄弟,重金供奉的武林高手,甚至韩家军的精锐,在这数日里见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
左右伙伴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再也醒不过来;强颜欢笑着话的朋友,突然口吐血沫,弥留前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走了。
他们体会过无数生死的无常,对生存下去的渴望,那强烈至极的人欲,早已经突破到了际。
既然“二爷”抢先一步下手,肯定是去救人了,只要药血验证后的确有效,眼前七个回归的护院打手,真的不仅是补充人手的援兵,而且还是浑身是灵药的人宝,他们看着看着,忍不住都动起了歪脑筋。
能在韩家就任护院的打手,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机灵鬼,前后联系起来想了想,再仔细观察左近徘徊着的人,现如今的情势一下子全明白了。
七个护院打手自觉还是阴气深深地漏泽园更安全,彼此交换眼神,都是尽快脱身的默契,可是他们的举止一旦有了异常,周围的各路人马都围上来了,他们如今的身体,根本走不脱。
没过多久,内院方向传出来二爷的欢喜呼喊声,七个护院如同听到行动的信号,有劲往一处使,联手发力朝内院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