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那人唤自己之前,听力极佳的萧元一未听到一点动静,好似幽暗夜幕是堵墙将他二人隔离开来。
在豫王府中能将自己气息隐藏的好似不存在,仅只有一人······
“孙嬷嬷。”
“奴婢参见王爷!”
孙嬷嬷如撩开夜幕,走到萧元一面前,福身行礼。
萧元一没有半点惊诧,面色平静地像一汪湖水,与他对面孙嬷嬷的表情如出一辙。
“王爷怎么从后门进来?”孙嬷嬷道。
萧元一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踱步到锦鲤池边,向孙嬷嬷伸出手,“嬷嬷,鱼食!”
孙嬷嬷像是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包鱼食递到他手中,“王爷,奴婢之前说过,您的喜好厌恶绝不能让他人一目了然。”
“嬷嬷,本王只是喂个鱼。”萧元一边向池塘里撒着鱼食,边漫不经心道:“您不是也很喜欢这池中锦鲤?”
孙嬷嬷神色一稟,眸色幽幽,少时一笑,“明日,奴婢便命人将池中锦鲤毒死!”
萧元一抛洒鱼食的手动作一滞,却很快恢复如常,冷言道:“自本王命人在沁苑,砌了这座锦鲤池,嬷嬷总是随身带着鱼食。本王还想,您是怀念故人,从而爱屋及乌。
如今看来,您的这份怀念与喜爱也不过如此!”
“王爷砌锦鲤池也好,栽紫藤树也罢,”孙嬷嬷语气越发严肃,甚至暗含些许嘲讽,“就算您将这沁苑折腾的与倾云宫一模一样,那又能如何?这儿······终究不是贵妃娘娘的倾云宫!”
萧元一站在紫藤树下,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看不出他作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孙嬷嬷又道:“王爷,还记得您小时候救下的那一窝小猫吗?”
见萧元一不应,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侧,继续道:“那日王爷捡到那窝猫,奴婢就曾说过您的喜爱会害了它们。您不信,偷偷将它们养下,结果如何您最清楚!那几只猫······”
“孙嬷嬷!”
“是,奴婢在!”
萧元一微微侧身,道:“本王知道您的意思,妙苑会少去!”
“王爷,您并不懂奴婢的意思!”孙嬷嬷的语气冷静地可怕,“那几只猫已然伤了您,那人目的已达到,可为何还要将它们剥去皮肉血淋淋的挂在房檐之下?
想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将他的挚爱摧毁,比折磨他本人更加事半功倍!
王爷应该深有体会。”
萧元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生吸一口,极力保持平静,“孙嬷嬷,寻儿不是猫!”
“她当然不是猫!”孙嬷嬷眸光闪烁,面色阴沉,“可王爷同样对她喜爱至极。您对四夫人动心便是错。还将她堂而皇之的带回王府更是错上加错。奴婢罚四夫人禁足抄书,是不想她仗着您的宠爱在王府随心所欲。
您连着三晚待在妙苑,日落而入日升而出,自以为隐秘。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您以为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你若真是要演,就演的像一点,将四夫人都骗过去,才能让那些人信以为真!”
“嬷嬷!”
风起云涌,夜空
中闪现一轮银钩,撒下一片清辉。
紫藤树投下的阴影渐渐消失,萧元一冷峻面容越发清晰。
他神情坚毅,凝视着孙嬷嬷,道:“本王摘下面具就是要直面杀戮与阴谋。至于寻儿,并没有你想象的脆弱。
本王再说一遍,她不是猫,本王亦不是十年前的萧元一!”
夜风吹过,紫藤树枝颤动,衣诀纷飞间,萧元一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令孙嬷嬷为之一振。
“王爷……”
“孙嬷嬷,若真不想本王儿时梦魇重现,您就好好提点下寻儿吧!”他说完,深深瞥了孙嬷嬷一眼,大步离开。
沁园中静谧一片,孙嬷嬷站在锦鲤池边,漠然神情终多出一丝欣慰,微笑道:“娘娘,您的儿子长大了!”
***
豫王府妙苑
清晨,周千寻刚梳洗完,碧衣侍女便鱼贯而入,将一盘盘各式菜肴摆放在铺着绣面锦布的餐桌之上。
之后,她们站成一排,齐齐行礼,“四夫人,用餐愉快!”话音落地,便又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出了妙苑。
周千寻呆若木鸡,嘴巴张了又张,异常艰难的吐出一句,“这都是我的早饭?”
绿弗边帮她布菜,边笑道:“王爷特意吩咐奴婢,要盯着您将这些饭菜统统吃光!”
周千寻满脸骇然,萧元一那句让自己长胖些的话,还真不是瞎话!
瞧着满桌饭菜,她眉头紧拧,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头猪,被主人拼命地加饲料,只为新年时能做出一盆香气四溢的红烧肉!
周千寻欲哭无泪,心中更是产生一种待宰的悲壮感。
“绿弗,我能少吃点吗?”她可怜巴巴道。
绿弗递给周千寻一个大肉包子,“不行!都要吃完!”她笑的像是春日里枝头的一朵娇花,说出的话却像磨刀石上霍霍指向的宰猪刀。
萧元一的命令,谁敢违抗,周千寻瘪瘪嘴,只得埋头苦吃。
瞧瞧桌上一个个空盘,再摸摸自己快要撑破的肚皮。瘫在椅子里的周千寻暗想,改天一定要找萧元一聊聊,不然真会出人命。
“四夫人,请注意仪态!”
冷冰冰的嗓音刚在耳畔响起,周千寻就打了个激灵,挣扎着坐直身子,尽量保持一个得体的笑容,“孙嬷嬷,您来了!”
“奴婢给四夫人请安!”孙嬷嬷福福身。
周千寻讨好笑着,“嬷嬷快请起!”
“四夫人,《女训》可抄完?”孙嬷嬷问。
周千寻忙不迭点头,“写完了!绿弗,快将抄好的书拿给嬷嬷过目。”
“是!”
当那些抄写好的纸张,递到孙嬷嬷手中时,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皱着眉头,道:“四夫人,您的字实在······”
“太丑!”周千寻很实诚的替她把话说完。
孙嬷嬷叹口气,“也罢,您是王爷的妾室,只要将王爷伺候好便是。字写得好不好,都不重要!”
“嬷嬷,您说的太对!”周千寻拍了一下手,笑着站起来,“我······本夫人的的禁足是不是可以解了?”
&nbsp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