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望着母亲那浅笑的眼眸,把手里的照片离他母亲近些,好让她看清楚她未来儿媳妇的长相,“怎么样?不错吧!您肯定也很喜欢她。其实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改天沐木有空我把她来了让你好好看看。”
“还有我今天也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满天星。”顾彦把手里的满天星放在坟头上。
雨渐渐地停了,有一缕阳光从云层投射下来。
顾彦把母亲脸上的雨水用手绢细细地擦拭干净。半晌才开口说道,“您肯定想知道他的消息吧。放心他活得好好的,没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彦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顾彦站起身向来人叫道,“父亲。”对于他的父亲他永远没有太多话说,哪怕客气的寒暄也不知从何说起,他也不想去说或想。
顾彦没办法对这个,整天惹他母亲伤心落泪的男人,起半点亲昵之情,哪怕他们之间流着相同的血液。
看着面前这个对他,态度疏离而漠然的儿子。他张张嘴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对这个大儿子亏欠太多。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顾怀慕拄着拐棍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小彦你……还再恨我吗?”他等他一句原谅,已经等了十四年了,他老了!没有下一个十四年可以等了。他想在有生之年能得到儿子的一句原谅,他还想再听他叫一句爸爸!
“恨?”顾彦轻笑出声,深邃的眼眸满是嘲讽,“你难道不知道恨,也需要感情透入的吗?”
顾怀慕一怔。
“我不恨你。你对我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过路人。”恨,也许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真的恨过,他这个风流浪子薄情寡义的父亲。
恨他,为什么总是惹母亲伤心;恨他,为什么总是让母亲从天黑等到天亮;更恨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对母亲动手……
他母亲爱得太卑微了。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偶尔一次的问候,偶尔一次陪伴她吃早餐,偶尔陪她买买染料……她就可以反复的开心好久。
那件白色连衣裙,她就珍藏了好久好久。她每天一睁开眼就会打开衣柜,把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好久,然后再放进衣柜里。
每当母亲穿上它时,总会把他叫在面前,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反复地说着:彦儿,妈妈身上这件衣服好看吗?
其实那件衣服已经变小了。(那是父亲在他三岁多的时候给她买的,这是母亲告诉他的。)为了能把它再次穿在身上,母亲总是把自己饿着,就算偶然会被饿晕,她也丝毫不长记性。
“……竟是如此。”顾怀慕头一阵眩晕,要不是手里拄了个拐棍,他可能会摔倒在地吧。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早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努力地回想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糟糕的。可怕的记忆告诉他,他们关系好像从来没亲昵过。打从顾彦出生,他都没抱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记得那时……他跟顾霖的生母打得火热,在他半岁的时候顾霖出生了。他当时鬼迷心窍的喜欢上顾霖的母亲了,觉得此生非她不可了,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顾彦的母亲离婚。
在他看来她是个大度的妻子,对他的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在他父母面前给他打掩护。
他直觉告诉他如果今生错过她,也许他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妻子了。虽然有时候她会叫顾彦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但这他并不讨厌,而且还很享受这种生活。
当他幡然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已经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