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仪又叹一口气,跺着脚道:“这究竟让我如何是好?”
正说着,只听自己的小厮在门外说道:“二爷,太太找你,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贾代仪忙走了出来,道:“太太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小厮笑而不答,只是道:“二爷快去吧,听说太太正在发脾气,若是去的慢了,只恐太太越发要动怒了。”
贾代仪又转身进去,劝慰了碧影几句,道:“你且安心在家里,我不日定来接你。如今太太唤我,我若是不去,只恐惹恼了太太,更难接你进府。”
碧影只得点头。
送走了贾代仪,碧影的父母都走进房内,和碧影道:“姑娘,事情已经出来了,你心下是如何打算?”
碧影道:“我心中已是乱如一团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是这荣国府中,我怕是回不去了。”
她父母又走出房间,在廊下叹气。
碧影父亲道:“当年咱们因为家中难以生活,将女儿送去伏侍人。低三下四的几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家中颇可以过得,何必又让女儿去受那份闲气?不如趁此机会,就与那府中断了吧。”
碧影母亲垂泪道:“这孩子一哭,我的心都碎了。平白受了这样一场屈辱,我的意思也不想让她回去。只是看着二爷对女儿还是很有情意,这却如何是好?”
碧影父亲道:“你糊涂,便是二爷对女儿有情意,又能如何?左不过是人家的房里人。奶奶要如何磨折她,还不是轻而易举?如今不正是因为这份情意,害了女儿?若是往后二爷三天两头的找了来,再让府中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屈辱;便是街坊邻居看着,也不像样子,日后倘是想给女儿再找个人家,就更难了。”
碧影母亲道:“依你说,究竟该怎么办?”
碧影父亲低头思量一番,道:“依我的主意,不如咱们就搬走吧,搬走之后,另外再给女儿寻门亲事,做个正头夫妻,便是穷苦些,也免得受人闲气。二爷是富贵公子,有口无心的,三五日也不过就丢开了。”
夫妻二人计议已定,便叫了儿子媳妇,在厢房内商议。碧影的哥哥看到妹妹受了委屈,心中也正难受,倒也极是赞成父母的想法,她嫂子便是反对,也没了用处。
碧影听了父母的话,心中更是难受,又舍不得贾代仪,又明知道也已回不去了,也明白父母的主意,才是唯一可行之法。思来想去,柔肠寸断,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
碧影的哥哥跺脚道:“妹妹,你也想想,若不如此,还有别的法子吗?”
碧影的嫂子忙道:“既是妹妹舍不得,我们就留下,又能如何?”
碧影哥哥怒道:“都是你,也不与我商量,就胡乱去府中走动,才惹下这桩祸事,如今还来多嘴,快给我出去!”
碧影见哥哥嫂子为了自己的事,吵了起来,忙止住了哭声,道:“哥哥嫂子不用吵闹,这事其实也不与嫂子相干。奶奶已是安心要寻我的错,哪里还找不出来一个机会?只不过碰巧遇上这件事,就做起文章来了。便是嫂子不去找我,奶奶也早晚要撵了我出去。既然父母与哥哥主意已定,就依了你们便是。”
于是,一家人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碧影哥哥就出去寻找房舍,到了下午,雇了几辆车来,拉了家具箱笼,顿时走了。
三两日后,当贾代仪得了闲,又找了来时,早已人去屋空,不仅没见到碧影,就连她的父母哥嫂,也一并没了踪迹。问起房主,房主只道:“二爷,您老人家想一想,人家租我的房,与我房钱。不租了,想去哪里,又怎肯告诉我?又不少我房钱,我怎好问的?”
气得贾代仪跳着脚的骂房主,房主只能陪着笑,点头哈腰地听着。贾代仪又命小厮在京城内四下寻找,然而偌大的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数十万计的人口,哪里又能找得到碧影的踪迹?
一连找了半个月,毫无任何讯息。贾代仪也只得罢了。回到家中,与娄氏生了几场气,娄氏自觉理亏,也不反驳,任他乱发脾气。又赔笑要将房内的丫头,任贾代仪挑选,与他收房。贾代仪此事也没这个心思,却也不好再发脾气,只得也就罢了。
话说史彦听家人说起,碧影一家都搬了去之后,心内暗暗吃惊,不想这一家人倒有些气概。进而也更加相信,这事儿绝对不会是碧影做的。只是人都没了踪迹,更不可能再接回来了,也只得长叹一声,再也没有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