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早上,娄氏伏侍过婆婆吃饭,又回到院中,打发丈夫贾代仪吃了饭,出了门。因命丫头:“将我出门的衣服拿出来,我到那府中四爷家里,找偲四奶奶说话去。”
掌管她的钗环衣履的两个丫头梅雪与荷雨,忙答应了,一个捧了首饰盒,一个拿了衣服走来。
梅雪在身后为娄氏戴首饰的时候,娄氏只管在首饰盒内乱翻,因道:“我那个莲花缠枝的翡翠镯子呢?”
梅雪笑道:“奶奶,那个镯子极精细,我怕磕碰了,另用一个锦盒收着呢。奶奶要戴,我去拿了来就是了。”说着,走进房内,不一时,就听得梅雪一声惊呼。
娄氏道:“这个小蹄子,又大惊小怪些什么?”
梅雪慌慌张张地捧着一个大红色的锦盒走了出来,带着哭腔道:“奶奶,镯子不见了!”
娄氏忙接过盒子一看,果然,盒子内空空如也,遂怒道:“你是做什么的?既是丢了镯子,少不得拿你是问!”
梅雪慌忙跪下,哭道:“奶奶容我分辨,前两天奶奶从东府里回来,摘下这个镯子交给我,我就放在这锦盒之中,再也没有动过。如何就会丢了?”
娄氏道:“你也不必惊慌,我房内能进来的人,也就这么几个,少不得将大家都唤了来,问一问。”
娄氏的奶妈胡嬷嬷听了这话,立刻就去传人,一时,娄氏房内大小十几个丫头、婆子,连贾代仪的两个侍妾——碧影和端阳,都忙走了进来,在娄氏房内垂手侍立。
娄氏道:“我一个镯子,原是太太当年给我的聘礼,竟不见了,不知你们谁看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言语。
胡嬷嬷道:“既是大家都不言语,我倒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娄氏道:“你且说出来听听。”
胡嬷嬷道:“依我说,房内就这么几个人,不如将大家的箱子都搜一搜,便是搜不出来,也与大家去了疑。”
娄氏道:“你们的意思呢?”
众人都巴不得去疑,都忙笑道:“小的们情愿如此。”
胡嬷嬷道:“既是大家都情愿,也要公开一些,我们一起去查找。既是我出的主意,先从我的箱子开始找。”说着,十几个人一起出门,先搜了胡嬷嬷房内,又开始搜两位姨娘的。不成想竟在碧影的床褥之内,“咣当”掉下一个东西,大家一看,正是这个莲花缠枝翡翠镯子。
碧影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慌忙跪了下来,道:“奶奶,我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镯子,为何会在我的房内?”
娄氏轻轻一笑,道:“妹妹这话问的奇怪,东西在你的被褥之中,我没问妹妹怎么回事,妹妹到问起我来了?”
碧影忙道:“奶奶明鉴,这个镯子,实实不是我放在这里的。想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奶奶细查查。”
娄氏道:“如此说来,妹妹竟是个无辜之人了?”
不等碧影回答,胡嬷嬷笑道:“这事儿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了。昨儿晚上,我到厨房去给奶奶拿粥,因走到后边墙角,只听见有人说话,一个是碧影姑娘,一个大约是碧影姑娘的嫂子吧?只听你嫂子说,你母亲生了病,要银子钱吃药。想必碧影姑娘救母心切,一时糊涂,就——”
碧影忙道:“妈妈说笑了。我嫂子昨儿晚上确实是来了,也确实是因我母亲生病而来。但想我在府中多年,又得奶奶和爷的照拂,手里多少也有几两银子,几件首饰,何必去拿了奶奶的首饰去换钱?”
娄氏又是轻轻一笑,道:“妹妹既说的这么在理,只是不知道这镯子,为何从锦盒之中,到了妹妹的被褥之内?想是它长了脚,会走路不成?”
这一句话,只问得碧影垂了头,只得又哭道:“奶奶,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
娄氏笑道:“既是妹妹不肯承认,你们就去请了大奶奶过来,请大奶奶来断断这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