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家的似乎看穿了史彦的心思,笑道:“这也怪不得大爷薄情,咱们史家就大爷一个,前头大奶奶也只留下一个斝哥儿,到底单薄些,老爷如今平步青云,岂能不盼着家里添丁进口?早一日再娶一位大奶奶,若能生下哥儿,也和斝哥儿做个伴,将来互相之间也有个扶持。”
史彦忙赔上一个笑脸,但依然什么也没说。
到了史家,文夫人正躺在榻上,身边有一个丫头正在给她打扇,另一个丫头拿着美人捶,正在给她捶腿。虽然已经是夏季了,但文夫人的房里,却有着一丝难得的清凉。
史彦给母亲请了安,文夫人忙拉着她在身旁坐下,笑道:“彦姐儿,你高姐姐在路上,可和你说了?”
史彦忙道:“太太,我已尽知,只是嫂子刚刚下世不到一年,哥哥急着续弦,只怕会让人谈论。”
文夫人叹道:“此事我岂能不知?只是斝儿还这么小,我又照顾不过来,他有个母亲,也分去我身上的一些责任。再说,你哥哥也已三十出头,还只有斝儿一个儿子,咱们史家,人丁太单薄。”
听出来母亲心意已定,史彦只能叹道:“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话说,但不知母亲中意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文夫人道:“倒是有好几家,只不过我中意的有两家,一个是薛家少奶奶的娘家妹妹,听说今年才十七岁,长得甚是标致,只可惜娘家的门楣有点太低,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再说,人也在金陵,又不能相看。只是咱们和薛家亲密,不好回绝的;另一个是鲁通判家的女儿,今年二十二了。听说这鲁通判,也是新进的官宦,一直想仗着女儿美貌,结交权贵之家,权贵之家又嫌他们家根基薄,不愿意结亲。这姑娘就拖到了二十二岁。年龄虽说大了些,但配你哥哥倒合适,只是咱们和鲁通判家接触也不多,不知道这姑娘性情究竟怎么样。”
提起薛家,史彦不由得又想起来那天薛少夫人杜氏,和自己说的那番话来,那时,嫂子甄氏还好好地躺在屋里呢。
她立刻就道:“太太,这薛少奶奶的妹妹,是万万不行的,一来年纪太小,咱们杪儿都十来岁了,将来的继母若是只比她大六七岁,怎么说的过去?二来听说薛少奶奶的娘家,原来只是普通庄户人家,这两年只不过是借了薛家老爷的光,在庄子里才富庶了起来,这样的人家,根基也太浅薄,也不懂得咱们宅院里的规矩,只怕娶进门来,会闹出笑话来。”
文夫人沉吟了一下,道:“那依你说,就只有这鲁通判的女儿,才合适了?”
史彦道:“若是就只有这两家,自然是鲁家更合适,不管怎么说,鲁通判也是科举出身,即便以前家中贫寒,如今也是书香门第,想必也能教养女儿一些规矩,再说,这鲁小姐年龄也更适合哥哥些。”
文夫人道:“那如何回绝薛家少奶奶呢?”
史彦道:“只说路途遥远,不便迎娶,也就是了。”
文夫人点点头,正要说话,忽见奶妈抱了史斝走来,笑道:“太太,哥儿醒了,听说姑娘在这里,我就做主抱来了,姑娘是最疼斝哥儿的。”
史彦忙笑道:“嫂子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要去房里看哥儿呢。”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来孩子。
史斝明显是刚刚午睡起来,一脸的迷茫,正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还不时地张开小嘴,慵懒地打上一个哈欠。
史彦心中的不快,立刻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把侄子放在自己腿上,捏了捏孩子的小脸,逗着他道:“叫姑姑,叫姑姑。”
文夫人笑道:“这孩子学话儿慢,这都快一岁了,还不会叫人呢。”
文夫人话音刚落,就听到史斝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姑——姑——”
史彦一愣,立刻便笑了起来,忙道:“太太,你听,斝儿叫的多清楚!”
文夫人也笑了,又有点酸溜溜地道:“这孩子,我天天的教他叫太太,他不会,倒先会叫姑姑了。”
史彦脸上笑着,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酸楚。
不久之后,史玄和鲁小姐就成了亲。当史彦坐在母亲房里,看着新嫂子一脸娇羞地向母亲行礼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喜宴上,薛少奶奶杜氏,满面笑容,没有露出一丝的不悦。见到史彦,她立刻亲热地挽起了史彦的胳膊,笑道:“姐姐,听说新娘子可漂亮了,姐姐明儿要给我们引荐引荐。”
史彦忙笑道:“这个自然,妹妹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史彦心里豁然开朗。或许,杜氏也只是太希望妹妹有个好人家,并没有什么恶意,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生老病死,人来人去,亦是常态,自己也要看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