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暖房里笑意盈盈、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屋里的人被冷风一激,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个丫头,她慌慌张张地掀起暖帘,将外面的寒气毫无保留地带进了屋内。
陈夫人脸色一沉,正待发作,丫头已经急不可待地道:“回太太,回大爷,大奶奶,老爷刚刚来传话,让大爷和大奶奶,还有两位小爷儿,姑娘,赶紧到东府中去请安,那边大老爷欠安。”
史彦的心里,忽然掠起一阵不详的感觉。她赶紧站起身来,赔笑道:“太太,我们去去就来。”陈夫人摆摆手,没有说话。史彦和贾代善便顷刻转回房中,换了衣服,又交代了几个孩子几句,匆忙忙出门坐车,到东府中去。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段路,但车子走的很艰难,只因这一夜的大雪,地上的已经堆了有半尺多厚的积雪,车轮碾压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史彦一只手揽着贾政,一只手揽着贾孜,贾政和贾孜怀里,都抱着一个小小的手炉,他们也像母亲一样沉默,似乎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有没心没肺的贾赦,不安分地一会儿掀开车窗,一会儿掀开车帘,屁股上像长了钉子,安稳不下来。
他们在东府后角门下了车,正好前来问安的贾代仪也正在下马,兄弟俩牵着贾赦和贾政,史彦牵着贾孜,一起穿过垂花门,正待走进方夫人房里,一个媳妇儿轻声叫道:“善大奶奶请这边来,老爷房里正有大夫呢。”贾代善看了看妻子,拍了拍她的手,和贾代仪一起走进房中。史彦只得随着媳妇儿的指引,牵着贾孜,走进旁边的耳房内。
方夫人、唐氏、谢氏,都坐在耳房之中,方夫人一脸忧郁,唐氏和谢氏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站在婆婆身边,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史彦给方夫人请安后,方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彦姐儿,你且坐下吃杯茶。”史彦看了一眼正站着的两位嫂子,不敢坐。方夫人立刻明白了,又道:“你们两个也且坐下吧,站了这么半天了。”等唐氏和谢氏都落了座,史彦才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太太,不知道大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方夫人叹息一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昨儿晚上贪看雪,着了凉,今儿早上又发起热来。王太医正在给他把脉呢。”
史彦赶忙赔笑道:“大太太也不用太担心了,这王太医好脉息,由他出手,大老爷即刻就能好转。”
方夫人叹道:“但愿借你吉言吧。”
一时,有人来回王太医去了。史彦方走出旁边的耳房,站在院子之中,拜了一拜,口内说道:“侄媳妇给大老爷请安。”房内出来一个俏丽干净的丫头,笑道:“老爷说,有劳善大奶奶了。老爷有些乏了,要歇息一下,请善大奶奶先回去。”
史彦低眉顺眼,口内答应道:“是!”又转身回来耳房。耳房内,已经有方才伏侍在贾演身边的婆子,正在给方夫人汇报大夫诊病的过程,史彦只听得婆子口里说这些“不大好”,“发热越发厉害了”之类的话,方夫人的脸色,越发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看到史彦进屋,方夫人道:“彦姐儿,你既请了安,今儿先回去吧,你婆婆那里,只怕还等着你。你回去说与你婆婆,让她也不用担心。赶明儿等老爷好些了,我再留你吃饭。”
史彦也知道,方夫人此时心中不得安宁,只得劝慰了几句,带着孩子,先回了府中。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路上的雪越发的厚,街道两边,并无一个行人。史彦悄悄将手伸出车窗外,让冰冷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她不知道,大老爷若是真的有个好歹,究竟会不会对贾家形成什么影响。毕竟,这位老爷子,才是贾家的核心人物。
陈夫人问起那边的情况,史彦按照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一回禀清楚:“太太,只怕大老爷这次要卧床一段时间了。”
陈夫人沉思了半日,方道:“如此说来,明儿我少不得也去给他问安了。只不过是受了凉,为何会这么严重呢?代善没回来吗?”
史彦忙赔笑道:“他亲自和太医到太医院拿药去了。只怕要等大老爷吃了药,他才能回来。”
陈夫人点了点头,道:“你也乏了,先回房去吧,等代善回来,我再问他。”史彦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才回房。
天擦黑之后,贾代善才回来了。一进屋,史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看大老爷的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