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孩子,史彦忽然又想起来了,道:“当年咱们家立刻金陵的时候,那王家的少奶奶正怀着身孕,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贾代善忙笑道:“这我倒是清楚的很。即去了金陵,我们自然要去王家祭拜王老爷,灵前有一个才两岁的小男孩儿,就是这王公子——不!如今人家是王统制了,王统制的儿子了。”
史彦笑道:“当时我还开玩笑,若是女孩儿,就许给咱们政儿呢。这些看来没希望了。这王家的少奶奶,性子直爽的很,我甚是喜欢,若是有一个性子直爽的儿媳妇,将来倒也热闹的紧。说起来,也不能再称王家少奶奶了,王家公子现在已经是不仅是统制,还是伯爵了,人家也是不折不扣的夫人了呢。”
贾代善道:“你若有心为政儿结亲,还怕那王家不再生个女儿?”
史彦笑道:“这也看缘分罢了,如今咱们在京城,他们在金陵,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上呢。”
窗外的雪霰,已经转成了越来越浓密的鹅毛大雪。史彦走到窗边,只略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便有一阵寒气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史彦笑道:“善大爷远行刚回来,就遇上今年的头一场雪,不如明儿我在花园里摆一席,一来为大爷接风,二来请太太和大爷赏雪。”
贾代善拱拱手,笑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先扰了娘子的席,赶明儿我再还席。”
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奶奶,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史彦忙站起身,笑道:“你且歇息一会儿,我服侍了太太吃饭,就回来。”
贾代善忙又笑道:“娘子别忘了给太太下请帖,我还等着明儿的酒席呢。”
史彦并不作答,莞尔一笑,转身就走。云梦在身后叫道:“奶奶且等一等,披上这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当陈夫人看到儿媳妇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进来,便笑道:“这可是今天头场雪,就下的这么大。”
史彦赶忙赔笑道:“正是呢,太太,我刚在房里和大爷商量,明儿请太太吃酒赏雪,也算给大爷接风了。”陈夫人笑道:“你这个主意好,刚好明儿也没事,就这么着。”
贾府的后园,除了接待客人的大花厅,还有一间小巧别致的暖房,坐落在山坡之上,墙壁四周埋着地炕,前后各有几个宽敞明亮的窗户,全部装的玻璃,正是为了冬季赏雪之用——即不会被冷风吹到,也可以一览无余地欣赏雪景。
服侍了婆婆晚饭,又和丈夫一起吃了晚饭,史彦又赶到后院中,亲自看着媳妇儿们在这暖房之中笼起地炕。经过一夜的加热,明天这间房中,就会温暖如春。室内暖气怡人,室外白雪飘飞,这才是最惬意的时刻。
第二天,这雪飘的越发大了,如柳絮,如鹅毛,如搓绵,如撒盐。后院之中一片洁白,成了不折不扣的冰雪世界。暖房之中,母子、婆媳、祖孙数人,看着这纷纷扬扬的大雪,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远处的几株红梅,成了雪地里一抹异样的亮色。
贾代善不由得笑着吟了一句诗:“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
史彦笑道:“既然大爷有此雅兴,不如待小的去为大爷烹一杯‘雪水茶’。”
贾代善也不客气,只在座位上拱拱手,笑道:“有劳!有劳!”
史彦披上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拿上一个茶罐,轻提裙裾,踏着碎玉乱琼,来到红梅树下,扫了一罐子的雪,回到暖房之中,亲自扇了风炉,烹茶与众人喝。
贾代善赞不绝口,笑道:“果然轻浮难得。我听人说,若是将这雪贮存下来,放上几年,口感更好呢。”
史彦笑道:“这也要贮存的法子妥当,咱们并没有做过这些,怕是弄不来。”
陈夫人品了一口茶,却笑道:“这是你们读书人爱的雅事,我倒是尝不出来,这有什么好喝的。”
史彦和贾代善,不由得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