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血污一片，可房内的人却丝毫没有任何怜悯、沉痛之感，仿佛死的不过是一只老鼠、一个蚂蚱罢了。
他们裤脚上沾着血迹，麻木不仁、动作僵硬地回到了病床上坐着，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空气中满是静谧，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般诡异的场景中，江有汜只抬手遮住温却鱼的眼睛，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给哭得哽咽的小姑娘顺气，他想过地下室里会发生一些过于残忍的事情，也想过如果温却鱼看见会怎么样，可他从没想过，那两个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在他面前死去。
他可以接受自己就那样死去，可他却不能拂去温却鱼那张脸上满是痛苦，渐渐化成一滩血水的模样，他身体颤了颤，慢慢闭上了眼睛，手指紧扣着她的手腕，直到感受到她的脉搏一下一下地在自己手指下跳动。
真实存在的，充满生机的温却鱼，就在自己身前。
而刚刚的，只是一场噩梦。
他这样安慰自己。
医院的走廊里一下一下地明灭着灯光，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画面，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尽头冒出几个恶鬼一般，可温却鱼却完全不觉得害怕，空着的那颗心被这个拥抱给填满。
没有说的是，其实她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些年跟在江小号身后跑的温小号，也看到了一个个漆黑的夜里看着墙头上挂着江小号照片的温小号如何打着哈欠却还在认真地写着试卷，看到了只因为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就拼命努力的另一个自己，更看到了在他面前总是挂着笑却在深夜缩在被窝里流泪的明明不是自己却比谁都更像自己的那个人。
她分明一句话都说不了，分明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连张嘴的能力都丧失了。
却在看到江小号的那一秒，那么寂静地叫他，那么无声地咆哮。
她说，你走啊，你来干什么呢？
她说，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了。
最后，被抱在他怀里的她，那么痛苦地说，对不起啊，我总是拖你后腿，我太蠢了真的对不起啊，明明比谁都更想你好好的我，最后却成了害死你的元凶，真的对不起啊。
她听见那么寂静地哭喊，听见那么委屈的落泪声。
那又哪里是另一个人呢，那分明，是她自己啊。
到现在，温却鱼完全说不出什么轻松的话，也再也无法那么轻松地说怎么那么容易呢，一点都没意思之类的话。
她终于承认，这一本本小说世界里的人不仅仅只是一串文字，也不仅仅只是毫无温度的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拥有真实情感，哪怕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活着，却依旧在这既定轨迹下活得肆意的、有血有肉的——人。
走廊尽头，奶罐子呀呀地叫唤着，小手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牵着。
女人长得十分温柔，哪怕是脸上纵横着血迹，却因勾着的唇角硬生生抵消了恐怖之感。
她弯下腰动作僵硬地抚摸着奶罐子的脑袋，奶罐子笑嘻嘻地将手里的钥匙串递给她，在空中晃了晃，钥匙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又很开心地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小铃铛。
寂静的空间瞬间被叮叮当当的响声给撕开一道裂口。
红着眼眶的温却鱼从江有汜肩头抬头望去，看到道路尽头牵着奶罐子的女人长着一张和林护士一模一样的脸，除了比林护士消瘦许多之外，完全辨认不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林护士。
她似看不到温却鱼和江有汜一般，纵容着奶罐子牵着她往前走。
奶罐子笑声如银铃般，笑得温却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淌着的泪戛然而止，她瞪圆眼睛手指紧攥着江有汜的衣服。
“软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