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号看了很久，咬着唇一言不发。
明明江小号顶着一张完全陌生、完全无法辨认的脸，可里头的温小号就是辨认出来了，她在拥挤的病房里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江有汜，她手指动了动，在那条十分狭小的缝隙里抬脚下了床。
一屋子的病号，一屋子全无意识的丧尸。
唯独她一人光着脚慢慢地走向病房门口，隔着一扇窗，就那么一方小小的正方形窗口。
她将手贴了上去，唇瓣上下启合，叫了一声，“有汜哥哥。”
江小号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就这么软乎了下来，温却鱼似乎透过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看到了江有汜的样子，他垂眸唇瓣微微上扬，可双眸却向下不敢去看眼前的姑娘。
温小号没看到，她一定没看到，不然她不会那么开心地伸手不停在窗上摩挲。
江小号落下了一滴泪，他声音很嘶哑，他小小声地骂了句，“笨蛋。”
有点难受，温却鱼感觉心脏一阵紧缩，她从来没想过，哪怕是江有汜居于上风占据了江小号在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小说世界里的角色，她也从来不觉得是他们这边错了。
在她的认知里，这只是个小说世界，里面的人都只是电脑键盘敲击出来的一个个汉字堆砌而成的纸片人，读者觉得它们存在它们便存在，哪怕它们的悲欢离合、它们的悲痛过往，能否被人感知，也仅仅只能凭借读者脑海中的画面。
是没有感情的。
温却鱼这样说服自己。
可眼前的画面却让她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的感性，在这么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像是自己错了。
江小号跟着温却鱼回到病房的时候，整个人完全颓了下来，像是彻底失去了求生意识和求生欲，一向咄咄逼人的那张嘴此刻紧抿，像只战败的雄狮。
温却鱼倏而心软，蹲在病床前看着他。
“你想救她吗？”她问。
江小号闻言许久都没说话，在这样的寂静中，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温却鱼才听到他说。
“她一直胆子小，又很怕事，遇到了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来找我撒娇，看着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劲儿在高三那年和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报了同一个专业。”
江小号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轻笑了声。
“跟个跟屁虫一样每天就会喊有汜哥哥，傻乎乎地以为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就那么傻，那么傻的一个人怎么就没点傻福呢？”
温却鱼感动之余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内涵到。
她轻咳两声，试图捍卫自己的尊严，“也没那么傻吧？”
江小号摇头，“挺傻的，傻到我竟然不知道她出了事，我竟然以为你就是她。”
“可怎么会一样呢？我的温却鱼，独一无二。”
“但我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