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的人,在刚刚张口借钱的那一刻,是卑微的。
但开了嘴之后,就是执着的,千般理由、万般委屈一股脑儿的吐噜出来,死缠烂打实现借钱的目的,
非到事不可为实在借不到钱,他们才会心灰意冷,怀揣着仇怨黯然罢休。
韩家一家老小上门赌上了脸面,借钱的话都说开了,哪里会轻易罢休?
李悦只是扔了一只脸盆,算是敲了一声开场锣,好戏还在后面。
“哎呦,这才一两年没见,小野都长这么高了,还长得这么俊,大哥大姐你们可真有福气.......”
“eng,这孩子我一直就说有出息,你看,让我说中了吧!都是大作家了.......”
一对老夫妇,首先开启了夸赞模式,企图打破周围的尴尬。
奈何李野不配合,就傻愣愣的瞅着那摔在院子里的脸盆看。
搪瓷的,掉了一大块白瓷,豁口子非常明显。
这就尴尬了。
老夫妻自然是韩春梅的父母,他们看夸赞李野不成,便狠狠的瞪向了韩春梅。
韩春梅非常的难做,别着脸不吱声,心疼媳妇儿的李开建无奈开口道:“傻愣着干啥?不知道叫人啊!”
李野瞥了瞥他,最终还是喊了人。
“姥爷、姥娘。”
一声姥爷、姥娘叫出口,韩春梅有些意外,以前李野对待她们韩家的亲戚,那可是真不认识。
就原主那倔驴的性子,叫这老两口一声大爷、大娘都不愿意,总是弄的韩春梅非常难堪,今天虽然还是耷拉个脸不服不忿,但已经是非常给面儿了。
一声姥爷姥娘,让老夫妻非常得劲儿,赶忙道:“唉唉,你看这大冬天别站在外面了,赶紧进屋吧!”
李野随着众人进了正屋,在一个小板凳上落座。
没办法,今天家里的“长辈”有些多,椅子不够用了。
就这,李野都是有面子的,其他的小辈儿都没资格进屋。
不过李野坐在板凳上,气势却一点不弱,他开门见山的就问:“我正学习呢!突然喊我回来,有什么急事儿?”
“咳,是这么回事儿,”
李忠发轻咳一声,道:“喊你回来,就是想问问,你那稿费花的还剩多少钱。”
“嗯?”
李野有些意外,看着李忠发那连续忽闪的老眼,才明白这个爷爷的意思。
李忠发竟然还是想借一些钱出去,以维护亲家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不让自己儿媳太过为难。
李开建四十多的人了,娶了个小七八岁的媳妇儿,平时疼爱的样子李忠发看在眼里,破点儿小财,还不是为了儿子?
但看他给李野这么急的打眼色,显然也不想借出去太多,希望李野能编个瞎话。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老人,所特有的人情观,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要是放到后世......我留个急毛线,必须一刀两断。
但李忠发这么想,李野却压根没想过借钱,一路上听了小李娟的叨叨叨,那就更不能借了。
“你们惦记我那钱干啥?我早说过,那钱我要用的呀!”
李忠发一愣,自家这个孙子自从开了窍,那是精的跟猴儿似的,都这么打眼色了,咋就不懂呢?
不过他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坐在椅子上的韩老汉开腔了:“嘿,小野你平时就这么跟你爷爷说话呢,没大没小哇。”
韩老太太拽了自家老头一把,笑着道:“谁家孩子第一次赚了钱,不是攥着跟宝似的,你好好问不就是了,扯什么大小?”
俩人说话的同时,都是对着韩春梅瞪眼,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知道要脸,希望别人来做这个恶人。
这可把韩春梅逼成了风箱里的老鼠,里外都不是人。
人家李野待她们娘仨还不好吗?
过年的时候,娘仨一人一身新衣裳,单衣、大衣、鞋子全套的,回娘家可把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姨羡亮了眼。
过个年给娘仨花了好几百块呀!
自己一个后娘,还想咋滴?
你们亲姥爷、亲姥姥,这些年有给孩子们添一件衣裳吗?
现在可好,让我向李野张口,怎么好意思?
“咳~,春梅啊!你这当娘的可不合格,我得说你两句.......”
韩老汉看自己的死闺女不上道,不得不亲自上阵。
他很憨厚的道:“你既然嫁到了李家,就要尽到为娘的责任,
小野整天在学校那边吃住,你就不知道接回来伺候?我记得二中到这里没多远吧?”
“孩子这么小,又不懂得人心险恶,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骗了钱财是小,骗得走了邪路可就坏了呀,你还记得你有才舅舅吗?就是自己拿着钱去了省城......”
韩老汉叨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憨厚的面容、真挚的语气,感动的让旁人插句话都插不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李野还以为他在训女,结果听着听着不对味儿了。
人家哪里是在训女,分明是在给他李野上一堂“警世”课啊!
那个什么有财舅舅,敏国的时候拿着全部家底儿闯省城,全败光了不说,还染上了五毒,就是典型的“败家子”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