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棋虽是小术,却也可以观人。
有斤斤计较而失大者,有不拘小节而眼观全局者。有赶尽杀绝者,亦有得饶且饶者……
每个人的心性智力不同,棋路亦是不同。
李君逢与木道人下棋,双方皆是在试探对手。
木道人的确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其无论计谋、内功、轻功方面都完全压制住陆小凤,而且行事心狠手辣,不拘一格。
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做无痕门的二把手,那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担心的。
只可惜,通过这一盘棋,李君逢便知道这绝无可能。
木道人在棋局路数中变化太快了,或如惶惶大势,或又缥缈轻灵,又或如毒蛇一般歹毒。
从某种方面,也证明了他性格的矛盾性。李君逢可不愿意去赌,将这样一条毒蛇放在自己身边。
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把自己给咬了。
既然如此,做不成自己的左肩右臂,那就做自己武道上的一块磨刀石吧。
至于木道人,他亦是从棋路之中看出了绝不是容易妥协之人。而且李君逢棋路变化天马行空,更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很难控制。
除此外,当棋子走到后面,木道人已然能够看到李君逢棋路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既然如此,那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吧!
你想杀我,我亦想要宰了你。
木道人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李君逢与木道人对视着,目光交接之间,仿佛已经炸开一串串火花。
小小的秋月亭之中,充斥着冰冷的杀意。他们虽然还未出手,可全身却已犹如剑一般锋利。
薛冰看了看两人,足尖一点,几个起落间,便已经到了十余丈之外。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若是插手两人之间的交手,非但帮不了李君逢,反而还会害了自己。
木道人冷冷道:“在这江湖中,我最看好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陆小凤。因为你们两个武功都不错,还都很聪明。”
李君逢淡淡道:“多谢赏识。”
木道人又摇了摇头道:“只可惜,你太自大了,自大的人往往在江湖中活不了多久。”
李君逢笑道:“还好我一向脚踏实地,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识。”
木道人:“……”这样很容易把天聊死啊。
过了片刻,木道人这才又道:“看来你的确自信过头了,你莫非以为,击败了西门吹雪,便以为天下再无剑客吗?”
李君逢与西门吹雪一战,江湖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木道人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木道人也是江湖三大剑客之一,只是江湖中多数人都认为木道人胜在功力深厚,但论剑术犀利速度比不上西门吹雪,剑法轻灵缥缈不及叶孤城。
可只有木道人自己才知道,他对于自己的剑术是多么的自信。
他的剑法,绝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
即使是西门吹雪、叶孤城也并未被他视为真正的对手。
他也对自己掌中的宝剑也充满了信心。
李君逢也笑了,脸上忽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双眸之中泛起一股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张狂之意,朗声道:“今日之后,天下剑道我为峰。”
此时的他,那里还有先前半分温润之意,宛如一把出窍神剑,锋芒毕露。
木道人仔仔细细的盯着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那就来看看。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亦或者姜还是老的辣。”
李君逢双眸灿然生光,咧嘴一笑道:“那就来吧。”
话虽如此,他们的身子却动也未动。
而他们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对方。观察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肌肤纹理,看的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错过。
两个绝代的高手生死之争,容不得半点马虎。正如大军决战,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而每一点细微的因素,都极有可能称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薛冰远远的望着两人,她知道,这会是极为惊人的一战。
武当名宿木道人与秋月亭对决无痕门掌门玉尊者。
呼!
李君逢先出的手,他并未拔出那一把同样成名八十余年的血梅剑,而是右手一拂,衣袍鼓荡,原本放置在石桌上的棋子,便飞了出去。
数十枚棋子,一粒粒的弹射飞出,每一粒棋子都灌注了汹涌彭拜的真气,在空中发出呼啸之声。碎金裂石,不在话下。
木道人眼神一凝,手中的长剑抬至胸前,连带着剑鞘,在空中一旋。
就好似画出了一个圆,更是生出一股诡异的气旋,竟然就将这十来颗棋子抵挡了下来。
“沧”
剑做龙吟,木道人的长剑已经出鞘,锋锐的不可直视。
在他的双眸中陡然神光大盛,身子飞旋而起,手中的长剑赫然化作一道飞虹闪电,光彩夺目至极,几乎已不似人间之物。
这自然不是闪电,却远比闪电更加可怕的多,剑光似乎已充满了灵性,有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在这一剑之下之下,天上地下的一切光辉都黯淡了下去,世上仿佛只有这一把剑的光华。
十余丈外的薛冰,目视着这一剑,,却也不由得心头一跳,脸色煞白。
一剑飞出,竟然有如此威势,这种神乎其技的剑术,别说是见过,就是听也不曾听过。
她在江湖上也见识过一些剑法极为不错的剑客,可看到了这一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剑。
如此速度的一剑,如此威势的一剑,放眼天下,又有谁人能敌?
至少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李君逢。
李君逢此时心中也叫了一声“好”,这一剑之威,纵然比不过那一式天下无双的天外飞仙,却也相差不远。
李君逢一身长啸,身形倏然后退半丈,双臂一振,“呛”的一声,血梅花便已经出鞘。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