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无动于衷的只有长年在水上的船夫,对于人间无数的悲欢离合,他们早已看过太多。
因此他们仍坚守着自己的位置,甚至还有闲暇对哭的最厉害的人指指点点。
青山隐没,河水茫茫。
船行数十里,背后的山峦已变成模糊的影子,人们也各自收起悲伤的心情,回到原先的地方,杨真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月白先生的身影。
大概那样的人物,原本便不屑与凡夫为伍吧。
不知自己何时才能达到他那种境界。
杨真心中感叹,坐回原处,准备继续盘膝导引内息,完成第一个周天,刚刚闭目,却感觉有人走到近前。
他睁开眼睛,只见是一位麻衣老者,腰间系着一条缟素衣带,眉目威严,面有哀色。他身后跟着一个头脸都蒙在斗笠与黑纱下的人,体态瘦小窈窕,虽着男装,但应该是个女子。
“不祥之人见过郎君,冒昧叨扰,还请郎君恕罪则个。”那老者领着身后女子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杨真对面,一开口,用的却是正宗的大晏官话。
杨真见老者一脸郑重之色,皱了皱眉,收起岔开的双腿,把身体坐得正直一些,冲他点点头。
“老朽与身后女郎皆是溱阳许家庄人氏,只因主人数日前遭遇横祸,女郎也因此不容于乡邻,故而老朽才不得已带女郎离乡,去河下县里投奔母族。”老者先把自己的来历介绍一遍,又问杨真道,“我见郎君身着公服、腰带差牌,偏又扶老携幼眉宇正直,应是公门中一流的人物。因此觍颜前来,欲诉不情之请。”
他一番恭维,杨真虽然不喜欢,但终究没有排斥,又点点头。
老者见他答应,顿时松了口气:“女郎体弱,老朽无能,此去河下又要三日路程。因此老朽斗胆请求,想请郎君沿途照应一二。”
他嘴里说着,又招呼过身后女子一齐向杨真俯拜下去:“只要女郎无惊无险到了河下,老朽愿以十金相酬。”
杨真听了他的话微微踌躇,十金便是十两纹银,已相当于他做捕快时一年的收入。虽说方秋娘慷慨地送他银票千余两,但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况且若按老者意思,所谓的随行照顾,无非就是赶走一些不长眼的轻薄浪子和地痞流氓罢了,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细细地斟酌片刻,杨真才开口答应道:“可以。”
“多谢郎君高义。”老者十分欣喜,“老朽姓蒲,贱字延年。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我叫杨真。另外两个分别是李猫儿和九先生。”杨真道。
“老朽在舱中定了房间,郎君若不嫌弃,不如一同过去坐坐。”互通姓名之后,老者便提出了邀请。
杨真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客气,若是有事,直接叫我就是。”
“那……老朽不再打扰郎君,房间名为地字号,郎君若是疲累,可以直接过去歇息。”老者领着身后的女子再拜一次,与杨真告辞。
杨真目送他们走回船舱,重新伸开双腿,这老者说话做事板板正正,让他有些不舒服。
而这时候李猫儿也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一把揪住杨真的头发:“喵一,喵个小姐姐的身上好香好香哦,喵都想咬一口。”
听得此话,杨真的眉毛顿时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