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桥附近有一处高档住宅小区,06栋1单元西户的二层、三层,是总面积二百三十多平米的复式楼房。
晚上十点左右。
付明兰穿着薄薄的肉-色吊带睡裙,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窗外斑斓的京城夜景——每每回到家里,她都会褪去女强人的形象,尽可能让自己性感、优雅、青春……偶尔,她还会在镜子前像个小女孩似的为自己露出娇羞的神态。
三十五岁之前,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变老,青春会流逝。
她觉得自己永远年轻、美丽,哪怕是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外面保持着女强人的冷傲姿态,让许多追求她被拒绝,在事业上、交际中被她轻易地超越,偶尔被她鄙夷的男人,私下忿忿地腹诽她是同性-恋、石-女、变-态,她也不屑于去理会。
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要有自己的强势,要成功……如此,才能在将来的生活中更主动。
至于组建家庭,需要的是缘分。
而缘分,首先需要有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当然有,只是很少,只是还未遇到。
付明兰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在生活中过于偏激、过于狭隘了,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很古怪的现象。一些其实很优秀的男性,她却看不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在她看来能配得上自己的男人了,可惜,人家却对她不感冒,而她,又从来不会去主动追求男人,于是就会在等不来对方的追求后,愤恨恼怒对方不够主动,没眼光,继而把对方的所有缺陷,甚至不是缺陷也要想象出缺陷并放大。
于是,她今年四十岁了……
还是单身。
其实从三十五岁之后,她就已经开始紧张了——不是紧张与自己还单身,以她的性格只会认为那些臭男人没眼光,配不上自己。而是,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容颜、肌肤,开始不那么光滑细腻,眼角开始有了明显的细纹,从来不屑于化浓妆,又不屑于请专业化妆师,更不会去每天做美容的她,只能借助于更好的化妆品,每天细致地为自己化出不易被人察觉到的淡妆,每天去游泳、跑步锻炼身体……
效果不错,至少比那些全靠化妆来糊裱自己,或者每天做各种美容、靠男人养着从而只想着用尽各种办法驻留青春的女人,强得多。付明兰可以高傲地蔑视那些女人,骄傲地在心里自负:“这是天生丽质,这是自尊,是修养,是成功!”
可青春不饶人啊。
就在她喝着红酒多愁伤感地感慨时,一位穿着短袖的,类似于唐装般居家休闲款衣服的中年男子,右手端着一个木质深褐色烟斗,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
他看上去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样子,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身材匀称,留着平头短发,浓眉凤眼,高挺的鼻梁下,相对长一些、深一些的人中,被两抹清晰笔直如刀锋般,精心修饰过的八字胡,衬托得不再那么长、深。
“明兰,在想什么?”中年男子走到了付明兰的身后,右手端着烟斗,左手轻轻抚在了付明兰的柔滑的肩膀上。
付明兰笑了笑,轻轻摇晃着高脚杯,里面红色的酒浆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醉人的幽幽色彩,她轻声说道:“我在想,是不是哪一天我年老色衰时,你为了抛弃我,又怕我发疯给你带来麻烦,从而不得已,下蛊害死我呢?”
“怎么可能?”中年男子俯身,嗅着付明兰的发丝,再顺到耳边,向下到如天鹅般洁白的脖颈上,温和轻柔地说道:“如果你真有那一天,我或许真的会那么做,但……相信我,至少在我老态龙钟,没有了在女人身体上冲动的能力之前,我不会允许你年老色衰的。”
付明兰扭头轻轻吻了吻男人的嘴唇,微笑道:“谢谢。”
中年男人叫肖成坤,湘江省人士,四十八岁。两人相识不足一年,任谁也不会想到,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付明兰,会和一个四十八岁,有两个孩子的中年男子走到一起,而且,还扮演了一个第三者的不光彩角色,直接导致肖成坤与有着二十多年夫妻感情的妻子,离婚。
那是去年夏末起初时节,付明兰去湘江旅游,在一个民俗客栈住下的当晚,独自一人在幽静的湖畔小亭下喝酒,肖成坤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并且用一句话,让她把到嘴边的刻薄驱赶话语咽下:“青春已去难追回,但,我可以帮你把今天的美丽,延续到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
“你看我像是一个容易被骗的傻女人吗?”付明兰冷笑道。
“不,你非常聪明。”付明兰点了一杯酒,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明天早上,你会发现自己的不同,然后,你会来这里找我的。”
这种犹若江湖骗子的话语,付明兰当然不屑于理会,她起身离开。
但第二天清晨,当她一觉醒来,洗漱过后坐在梳妆镜前,准备静心化妆时,她发现,自己……年轻了许多——说不出为什么,鱼尾纹还在,不太明显但确实有了的眼袋,也在,但,就是感觉年轻了许多,也许,是还没有化妆,鱼尾纹却稍减了一些?或者,眼袋没那么明显了?又或者,皮肤紧致、光滑了许多?
她心怀疑虑地去了那座湖畔的小亭,见到了淡然坐在小亭里品茶,独自对弈,穿着浅色练功服,颇有仙风道骨之姿的肖成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