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成自然,如今的刘宸英性情已成万难更改。别说真的站到战场上,就算是想想那种漫天箭雨白刃交接的场面就让他魂飞魄散,后悔自己不该装病,埋怨顾世维乱出主意。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留守天京,不就是王祐代替自己驾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总归他姓王不姓刘,最多只能代替自己驾车,其他事是代替不了的。如今却是后悔已迟,想要挽回都晚会不了。
自己的岳父是大帅有什么用?无定军支持自己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不是得站在战场上,面对神狸铁骑。刘宸英很清楚,自己没这个胆量,不要说打,就连站都站不住。到时候肯定会不顾一切地逃走,万一因此导致前线大败,父皇又岂会善罢甘休?就算不掉脑袋,也会成为三军笑柄,别说登基就连东宫位置都保不住。
这些话太过丢人不能说,只好换个说辞:“二弟家中养有剑客力士,战场又不是天京,我是担心万一……”
“夫君若是担心这个倒也无妨。”张素素耐着性子不揭穿丈夫谎言,反倒是顺着他说:“这次枭卫也会随军出征,夫君乃大燕储君,枭卫哪敢不尽心保护?有他们随扈,二弟身边有多少死士都没用。夫君倒是可以借机笼络王祐,只要他站在夫君这边,夫君就稳如泰山。”
王祐!又是王祐!如果不是他,自己何至于被弄到战场上?
刘宸英火往上撞,用力一拍桌子:“你少提他!”
张素素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劝,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出征在即,夫君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妾身去给你预备征衣。”
看着妻子走出房门,刘宸英忽然醒悟,岳父是前线总帅,这时候得罪妻子太过不智,连忙起身大叫着:“娘子!”追赶着妻子脚步,也冲出房门。
王祐这时也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皱着眉头思忖,自言自语道:“父皇这步棋走岔了。”
听到王祐已经自然地喊出父皇二字王景心头一阵巨痛,但还是装作浑然无事:“是啊。陛下让殿下驾车,自己又不亲征,岂不是让殿下陷入险地?”
“不,我不是说我自己。那两个无能之辈就算联手,我也不怕他们。何况他们两个互有心结,又怎么可能联手对付我?我担心的是战事。”
王景一愣,他这些年虽然也统帅枭卫,但干的都是湿活,对于军阵依旧是门外汉。从一开始他考虑的就是王祐安危以及从中能得到什么,至于战争胜负从不曾担心,在他看来以大燕攻神狸乃是必胜,没什么可担心的。何况这次带兵的张世杰、鱼世恩、邺锋寒基本代表了大燕最强的武将,还有墨门协助,怎么看也不会失败。无非是损失大小,歼敌多少的问题。
王祐却不像他那么乐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我们真的知己知彼?我这几天查过架阁库,发现有关神狸的军情早已过时。朝野上下对于神狸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八年前,近年来的情报极少而且语焉不详,一些情报彼此矛盾,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大家都以为我们大燕人强马壮,却忽略了神狸也在发展。他们已经统合草原十八年,不是当初那个神狸了。 ”
王景道:“即便如此,也不必担心。任他怎么统合也不过是蛮夷,又岂是我大燕对手。十八年前他们是手下败将,全靠偷袭才在无定城赢了一次。如今我们准备充足,害怕他不成?”
“叔父别忘了,神狸人也不是傻瓜。正因为他们当初是手下败将,这次居然敢主动挑战,必然有所凭仗。据杨烈回报,神狸似乎又出现了魔武双修之人,哪怕不是哈桑克那等魔王手段,只怕也不好对付。再说神策军未经战阵,与无定军又颇有龃龉,张世杰多年不经战阵,一身本事只怕也要打三分折扣。更别说我那两个皇兄,一个暗弱一个鲁莽,十足一对活宝,把他们放到前线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非。这一战怕是不会像叔父想的那么容易。”
王景皱眉道:“既然如此那祐儿……奴婢是说三殿下就不要去了。”
“不去又怎么行?父皇这么安排,其实也是要历练我,顺带贬低两个皇兄的威望。彼此消长之下,我将来才好名正言顺即位。这江山是我的江山,我不上心谁肯上心?再难再险也得上去拼杀,没其他的路走。就让我看看,今日的神狸与当年到底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