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磐石,心底冷硬,心志坚定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汪存惜,此时只有四个字才最适合她,那就是“心如死灰”。
汪存惜过往的经历在前面曾细细地描述过,她遭逢大变,不但自己受到了长久的折磨与屈辱的蹂躏,就连她最心爱的人以及最至亲的人也都相继惨死,在求死不得之下,她忍辱含垢地蛰伏了许久,就为了能手刃仇人。那段扭曲的经历彻底改变了她,摧毁了这世间对她而言所有的美好和温情,报仇之后她便一路从孟彩楼的地界逃入五灵宗地界,虽然她的姑丈为她找到了安全的容身之地,但从那时起汪存惜的日子就只能用苟活来形容,以往所经历的一切屈辱,在大仇得报后如同心魔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旁人看世间青山绿水,而在汪存惜的眼睛里这一切都是灰色的,甚至她还一度憎恶自己更厌弃这个世间,一度想赴死的汪存惜不知为何却总有一种不甘,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过来,从此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继续复仇。表面上看她的大仇已经亲手报了,但虢州养家还在,而养家才是她所有苦难,所有屈辱,所有血仇的根源所在,于是她悄悄把一颗复仇的种子深深的种在了死灰一般的心底,默默地开始了新的修行之路。
这也是汪存惜第一次遇到幻术,而幻术是什么呢?
通过声音,色彩,甚至嗅、触等感识之力让人陷入迷惑之中无法自拔,这就是幻术。
任何人心中都有喜欢的,厌憎的,恐惧的,只不过平日里被清醒的神智所压服根本表现不出来而已。幻术就是通过感识之力的引导,将人心底所爱,所憎,所惧的事或物或人,统统都释放出来再无限放大,直到这些最终战胜理智,然后就如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般,又或者能让人如同身临其境,经历自己过往之中大喜大悲的一幕幕,从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在场所有中了幻术的人无不如此,当时人们脸上或喜或悲,或惊或惧,依着他们各人过往的经历而表现不同,而唯独汪存惜表现出来的是恨与怒。她对虢州养家的恨意实在是太深了,在幻境之中她只觉自己已经经历了漫长年月的艰苦修行,总算有了能够血洗养家,将其上下尽皆除掉的实力,因此幻境中她自然就看到了养家人的幻相,就是那些人作祟害得她遭受了巨大的苦难,于是怒海之中以恨为帆,血池之内以剑为桨,她立即就在幻境之中对养家之人痛下杀手。
在琴弦之上弹奏十张狂,即便是在漆黑不透光的封闭房屋之内,对汪存惜也没有任何的影响,所有的章节与指法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心底。即便是在幻境之中,她弹奏得也丝毫不错。但有一点,虽然她弹奏自己的古琴是几乎无意识之下所为,是受了幻境的迷惑引起,但那张琴毕竟是在她身前手边真实存在的,而她要对付的人却只是幻相而已,所以严格来说,汪存惜是被自己的琴声所惊醒的,或者说最初响起的琴声就是汪存惜暴怒无比的要在幻境之中开始一场血腥杀戮,也就因为这个举动汪存惜才能从幻境之中挣脱出来。在幻境之中拨动真实存在的琴弦,以声声入耳的琴音去攻击并不存在的血仇之敌,早在她拨动琴弦的刹那其实她就无意间找到了从幻境中脱离出去的路径,那恨杀之意十足的《十张狂》一入耳就让她满眼的幻景立即不真实起来,甚至可说汪存惜在无心之下还将她对《十张狂》领悟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这对她日后的修行都极为有利。
历经大难,心如枯槁又坚如磐石的汪存惜从清醒的那一刻起便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幻术,而在《十张狂》中正有相应的音律章节可以应对,于是她便毫不犹豫地以同行所有人为目标,一个破音便解除了所有人眼前的幻境,旋即她便以《十张狂》的音律及时的阻止了上官泓,算是救下了祝氅。
<bD/> “上官泓,你好大的胆!”
怒喝的是景禄,也不知刚才在幻境之中他经历了什么,此时的景禄一脸的暴怒潮红,双目之中犹有血丝。
上官泓冷哼了一声,暗道可惜,她的那只海市幻衣蝶已经被她赶紧收了起来,否则的这只她极为看重的蝴蝶在众矢之的的情形之下很可能会被对面这些人所伤。
娄青药一脸的惨白之色,不知道她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什么,此时正以怨恨无比的目光看着上官泓,而她身边的宗飨却眼神飘忽似有不舍之意,还悄悄的侧目去瞥身边的娄青药,看起来在刚才的幻境之中这位宗公子倒是有一番让其很是流连的经历,而且很可能与他身边的这位娄姑娘有关。
反应最大的是章益,他脸上还有额头上都是涔涔的汗水,手脚似乎犹在战栗,面容也正从极大的恐惧之中恢复过来,恐怕他刚刚在幻境之中经历的正与他最大的秘密有关,估计是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一番身份被拆穿之后让他深深绝望的经历,虽然已经明白刚才不过是中了幻术,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即便清醒了也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甚至这次的经历也让章益对上官泓更加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