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儒官语气颇显关切。
陆景朝那人行礼,笑道:「先生,既然要养自身浩然之气,又要磨砺剑意刀气,心中既然有念,自然要往无前。
先生放心,陆景也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无几分把握,又如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陆景显得颇为轻松,那刑部侍郎郑元却冷漠出声。道:「陆景,上任白衣之所以能执掌雷霆,是因为殿前试恩泽。
郑元言尽于此,不再多说。
「殿前试恩泽......」陆景随意一笑,询问道:「殿前三试,如今却只过了两试,大人......你又何必着急?」
坐在上首宝座上的崇天帝眼神轻变,眼中更多了些兴趣来。
可其余文武百官,却不如崇天帝这般。
刹那间!
陆景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望着陆景
殿前三试,除了元神、武道二试,还有文试!「陆景想要参加文试?」
「他不过十七岁,即便读书读出了浩然之气,可天下文道如同世间万千山岳,各有不同。
他修习一门学问、读出浩然之气,可这文试卷宗又岂是那般好破的?」
「学问一道,在乎积累,元神武道二试,尚且限定了修士年岁。
可殿前文试却只要有名士举荐皆可参与,参试者已有数百人,都是能入天下名士之眼的求学之辈。
陆景有这般把握,能在殿前文试上再获优胜?」
「敢挽桑弓射玉衡!这少年的志向未免太过宏大,他竟想要获三试魁首?」
许多人注目于陆景身上,只觉眼前这少年人的气性,未免太过令人惊讶。
「不知陆景赖之修行出浩然之气的,是哪一门学问?」
大儒季渊之眼神闪动,惊讶于陆景的志向,可他仔细想去,陆景赖以成名的除了他的天赋之外,只有书画二道。
至于他所修行的学问,却并无多少流传。
倒是很多书楼弟子又说陆景通晓四书五经,偶尔讲解,往往直中经典要害,通俗易懂,学问深厚。
「十七岁少年,便是从娘胎里读书,便是天资聪明,过目不忘,也还需要看一看这广阔的天下,积累许多脚步,步步高升,才有可能直中卷宗,从浩潮学,问中提出一缕,得成大功。
季渊之思绪重重......
可无论眼前文武百官如何怀疑,却无人胆敢多说什么。
因为......眼前的陆景已经创造太多奇迹,年轻的天骄也许还能铸造更多传奇。
「三试魁首!」
刑部侍郎郑元深吸一口气,眼眸深重,道:「文试榜上不曾见过你的姓名!陆景,又有何人举荐于你?」
郑元问完这句话,顿时反应过来,却已为时过晚。
只听陆景洒然一笑,道:「我乃书楼二层楼先生,参加殿前文试,自然是......我自己举荐自己。」
郑元面色忽然变得通红。
许多儒官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殿前试上,本来便颇为轻松,不如朝会那般严肃,所以这文武百官才能彼此讨论。
如今见郑元面色潮红,很多儒生更觉得滑稽。
钟于柏方才还因为陆景和郑元有些争执,不由哈哈大笑。
本身就有先例,二层楼书楼先生对于文道而言,自然称得上名士,可举荐学生参加殿前文试!
很多学生得了二层楼书楼先生一份举荐信,拿到其他道府,也能得到官僚重用。
刑部侍郎郑元向来老谋深算,可也许是陆景今日带给他的无奈一波接一波,令他乱了些分寸,这才问出这么一句,倒是让陆景白白得意了一回。
上首崇天帝始终不曾多语。
时至此刻,崇天帝眼中趣味之色更浓许多,他徐徐颔首,轻声道:「既如此......大伏律法之下,朕,行恩赦之权,恩赦陆景!」
崇天帝说话的声音极轻。
可落在在场文武百官的耳畔,却如同雷霆一般炸响。
原本还脸露笑意的官员们纷纷收敛表情,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向崇天帝行礼。
与此同时,崇天帝这轻声一语,也同样传到了太乾殿以外。
整座太玄宫,都已听闻!
既有天诏,不知有多少人朝着太乾殿方向行礼。盛姿先是怔然旋即惊喜莫名!
南禾雨、叶舍鱼虽不曾多言,对于陆景的敬佩,却越发深刻!
陆景孤身一人,与七皇子一脉博弈,杀了李雨师,却还仍旧能活......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槐时宫中,来回在宫前踱步,心神不宁的十三皇子听到天诏,顿时开心起来。
孩童心性暴露无遗,在宫前蹦蹦跳跳,直到璃芸女官咳嗽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因天诏而行礼。
东宫。
太子妃听闻天诏,略有怔然,旋即探手之间,手中又多了一封信件。
「补天大将军的计划,落在这样的人身上,倒是有许多风险。」
思绪及此,太子妃手中的信件化作火焰消散于空中,就连灰尘都不曾洒落。
她回到殿宇中,执笔,又在写信。
竹中阙。
七皇子又在推着那位老人行走在竹林中。
生来便有重瞳,可观仙境,向来气质清幽,不为外事所动的七皇子,此刻眼神都有些阴郁。
「便如老师所言,陆景能悟四先生的人间剑气,能得玄檀木剑、持心笔,书楼......想要让他走四先生的路。」
枯瘦老人坐在轮椅上,举目望着远处:「书楼不会定下他人的路,是这陆景自己要走。」
「这陆景成长太快,又已经站在我与老师必经之路上,老师.....我应当暂且搁置,不去管他,还是应当...
那枯瘦老人摇头:「你心中已有答案。」
七
皇子微微点头,道:「我与大皇兄相争,争夺的是太子大势,得此大势,就如同陆景觊觎的律法雷霆一般,我才有更进一步的气象!
大皇兄虽然得了太子之位,可他立太子不过三年,我尚且还有追上他的可能。
既如此......我便要弘我胸中之道,灵潮将来,圣君想要以上治下,无论能得太子之位,便可借助法家之势,推平天下。」
「我大伏若行法家之治,必然比北秦更强,可天下名士太多迂腐,我只有持大势,才可弃儒行法......可陆景要走四先生的道,他不是那些犬儒,不是那些已得利益的世家公子,我与他必有碰撞。」
七皇子眼中的阴郁逐渐消散:「行至百里,而观万里。
未来未知,却总要做好许多打算,便如我所言陆景成长的太快了。
古辰器眼神越发冷厉,他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痕正是被陆景剑气灼伤。
在听到那天诏之后,他就出了太玄宫,一路走向横山府。
横山府,横山二字,来自于齐国境内一座名山,其中有仙人落凡,创立仙人道统,如今也是大齐国教
那一身银甲的樊渊跟在古辰嚣身后,默不作声。古辰嚣步履匆匆,进了横山府,又入了那密室。
樊渊不曾跟进去,却也知道那密室里,正有女子凄声嚎叫,痛不欲生。
古太子必然面色苍白,咧嘴狂笑。
良久之后,古辰器一手血迹,从那密室中走出他突然询问樊渊:「陆景的皮,能做几面鼓?」
樊渊摇头,仔细思索一番,仍然郑重劝道:「太子,这里不是大齐......「
「这里不是大齐!」古辰嚣打断樊渊,伸出手轻轻舔了舔手上的血迹:「可是这里却仍然有很多人,想要看陆景死。」
「陆景的皮做成了鼓也可卖给许多人。」
「我心中既然已经执魔,就见不得一腔正气的少年,我要.....吃了他。」
古辰嚣喉咙耸然,眼神发亮,又转身进了密室。
樊渊侧头想了想,忽然觉得古辰器虽然状若疯魔,可说出的许多话,却也很有道理。
「即便是在这大伏中,也还有很多人希望陆景死。陆景若是死了,又有谁会过问?」
樊渊想了许久,又想起书楼来。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书楼太过中正,若是太子死了便会迎来一场生灵涂炭。」
「这世道,好人......反而束手束脚。」樊渊心中似乎明白自家太子,是恶的。
书楼和陆景都是好的。
可天下间的凡人们,又如何能在善和恶中,得到大自由?
......
陆景杀人而不死,又要参与明日的文试,在短短一个时辰里,就传遍了太玄京诸多大府。
「陆景......得了元神、武道二试的优胜?」
原本躺在贵妃椅上得宁老太君,听到这般消息,连忙起身!
过往陆景始终在书楼中教书,只是一介白身,就算玄都中传扬着许多陆景的事迹,很多人都在传诵陆景书画双绝,传扬陆景的心中的良善......宁老太君始终一语不发,钟夫人也不曾多言。
可当此时此刻,昔日对陆景有颇多白眼的宁老太君,得知陆景得了殿前试优胜,而且是两试优胜。
宁老太君心中,忽然有些许刺痛。「两试优胜,能求多大的官?」
「我身上这五品诰命是否还能更.....」宁老太君想到自己的诰命朝服,只觉得一阵阵烦闷。
旋即又听到圣君恩赦陆景,不曾封官,宁老太君这才笑了笑。
恰在此时。
陆琼去匆匆跑过,对正在游逛花园的宁蔷道:「表妹,据说陆景要参加文试,他若得了优胜,岂不是要成为大伏四甲子以来,唯一的三试魁首?」
宁老太君和钟夫人又开始心烦了。可远处宁蔷与林忍冬却对视一眼。
十七岁少年魁首,足以名传天下,成为天下炙手可热之辈。
宁蔷先是激动,又看到春泽斋,不由叹了一口气。
「现在......只怕将整座白玉为堂金做马的陆府卖掉,都换不回一个陆景。」
林忍冬悄悄开口,眼神却颇有向往。
「若真成了十七岁当世魁首,不知能否与那声名响彻天下的人间九甲九魁首齐名?」
宁蔷婉约一笑:「表弟既然做了,总能功成,文试就在明朝,数百卷宗,当夜批文,后夜就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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