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又到一月规费日。猪油仔穿着衬衫,叼着香烟,手上拎着一个藤编木箱,带着两名小弟大摇大摆进入旺角差馆。
“仔哥。”
“仔哥!”门岗军装,值班便衣见状纷纷开口招呼,语气中洋溢着欢迎。
“早上呀……”猪油仔含笑点头,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一行人很快来到华探长办公室门口:“贤哥!”
“何先生。”身后两名马仔喊道。
“来啦?”何定贤打着哈欠,睡眼朦胧,也是醒了个大早。三个手下将手里的藤箱在桌面、茶几上摆好打开,一卷卷厚厚的港币铺满箱子,全都是十元大小的港币,摆明是到银行兑过,方便分发。
何定贤眼神落在港币上满意的点点头,猪油仔五指插进五圈港币的卷心中,将港币拎出箱子话道:“一卷两百块,三箱总共四十三万,每个档口,每间店铺都收齐了。”
“呼。”何定贤吹出一口烟雾。
“本月全区正行店铺、街市、公司共收规费一十八万,各偏门档口、共收规费二十五万,其中东义堂收六万,潮义勇收三万,号码帮收五万,东福社收四万……”猪油仔一一把账目报好又掏出一个本子说道:“这是账目。”
“收租佬把账目管好就行。”何定贤看了一眼账簿没有去拿,而是出声道:“我该查的时候会查。”
“知道了,贤哥。”猪油仔再度把账簿收齐,莫名感觉开心,而何定贤有一个专门的会计小组帮警队做事,想要核查账目的时候,一声令下就可以交叉审核,完全不担心收租佬搞鬼。
事实上,他要是担心的话就不会用猪油仔收租,以猪油仔的精明更在规费上动手脚,收租佬本身就油水多,赚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把伙计们的钱拿上出来放衣柜里,早有兄弟把衣柜门都给你们开好啦,鬼佬那一份留下来就行。”何定贤吩咐道。
“那贤哥,我去做事了。”猪油仔应了一声,回头同两名手下使个眼色,三人拿走了一个箱子,留下了两个箱子,钞票的分箱一定是早有准备的。
“旺角区看起来不比中环冷清,甚至更热闹,商铺更多一点。”
“但是,各类公司、行业同中环相比差很多,大多数是餐饮、杂货铺、小型歌舞厅,百货只有一家,钱庄也不多……规费同湾仔比差了一个档次,油水还是没湾仔厚啊!”
“这是产业结构上的差距。”何定贤望着两大箱钱,心里有一个答案。虽然他没有见识过到过湾仔区每个月的规费总额,但是经手过一部分多少有点猜测。
湾仔每个月规费起码七八十万,一定比旺角区高一节!
“不过,没办法,九龙就是比港岛开发的更晚,旺角就算是银行区也达不到中环核心区的水平,应该同中环郊区差不多,难怪人人都钟意在中环当差,难怪九龙总探长就算管的人更多、管的地盘更大、权力、地位也要矮港岛总探长一筹,不是职位能力上的问题,是地盘经济发展问题……”
“总之,在旺角当华探长还是比在旺角当个探目要爽十倍、百倍,当然,规费不到五十的原因之一,有码头问题……”目前码头规费还是水警、警队、工商暑等分开交。
警队抓权唯独尚未抓到码头上,生怕牵一发动全身,要是把码头的规费也收过来估计能多二三十万。
何定贤心里隐隐有些心动,站起身不作多想,在木藤箱里掏出五万收进柜子里,旋即将剩下三十五万分成四份。
“四十三万的规费里,整个警队的华人警员一共分三万,其中便衣平均每人在两百左右,军装一百五,探目能够分到三百,军装组长只有两百,但是军装警长要给五千。”
“旺角共有六十名便衣探员,八十名军装,四个探目,四个军装组长,三万块大差不差,无非是在便衣的零头上作调整,总不会少探目、警长的钱。”
“啧啧,一百多号打生打死收十分之一都不到,剩下四份里最大的归鬼佬、余下分别是消防署、食品局、工商暑的……旺角区目前没有地产工程,否则还得同城建署分一份,如同在湾仔算上金管局一样,具体账目具体分划嘛……”
“至于警队里各级警司、督察、乃至印警都由鬼佬署长内部分,他们自己里面也有相应的规矩定额。”何定贤拎着两个藤箱离开办公室,踏上楼梯,转过拐角,来到鬼佬高层的地头。
旺角署长办公室大门敞开,五名警员身穿制服,腰间配枪,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这五人全都是督察级的鬼佬警官,但五人见到他时竟然齐齐敬礼,像是下属见到上司。
何定贤面带微笑心里估计只有每月交规费的时候最有面子!他一口气在四十万里掏出五万块并不算什么,只因规费本就是他整合权力,背上黑锅,从下面收上来的,自然应该拿一份大的,只因华探长拿多少钱没有定额,只要钱能够让下面、上面都满意,多出来的都是他本事,只因这个月规费稍微有点多,看来是潮义勇、东英社表明功夫做的不错……只因他腰间有枪。
而他也绝对不是拿最多的一个!这时五位白皮鬼佬或站或坐、或身穿制服、或穿着西装、有人叼着雪茄,有人拿着烟斗,正在办公室里谈笑风生,好似是一场上议会缩影……
“长官!”一句坚定有力的报告声响起,旋即声一记皮靴跺地,重重踏在地上。
五人鬼佬一齐投来目光,看向门口的华人探长,鬼佬署长
“卫少臣”张开嘴,松开烟斗,缓缓吐雾时说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