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帝元宏在旁立刻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小奸商用意的不屑跟不耻。
好在高照容也不是省油的灯,又岂会就这么轻易被徐长亭骗出身份,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等下次来时,你准备好就是了,就不劳贤侄送到府里了。
于是高照容便心满意足的率先上了那辆豪奢的马车,而大魏国皇帝元宏,则是回头瞪了一眼徐长亭,大抵是你给我等着的意思,而后才上了马车。
不过终究是大魏国的皇帝,能够容天下的气度都有,何况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小奸商呢。
所以随着跟高照容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便没有像一开始那么愤愤不满了。
旁边的高照容见元宏对于香水并不感兴趣,便适可而止的收起来后,整理了下思绪,说道:“皇上如今知道那姐弟二人的身份了吧?”
元宏看了一眼高照容,点点头,语气还有些不满道:“徐仲礼的长女跟唯一的儿子,朕第二次来半龙村时,王相和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为何问这些?”
高照容微微叹了口气,想了下后道:“皇上,那您觉得……这徐仲礼的长女如何?”
元宏挑了下眉毛,随即神色温和的笑了笑,道:“不错,当得起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这些评价。早些年在丹凤城,据说在一些跟徐仲礼走的较近的官员中,就有些人调侃过徐仲礼,说他徐家的气运都被两个聪明、漂亮的女儿占了,所以到了他儿子时,气运不够了,那小子才会自出生后便半痴半傻、体弱多病。所以啊,徐仲礼一家也是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继承香火的儿子,但却是半痴半傻、体弱多病。今日你看看那苍白的病恹恹的脸,不光是生冷食物不能吃,就是酒、茶都不敢喝,但不管怎么说,神智算是恢复如常人了,这对于徐家来说,也就够了。”
“原来如此。”高照容沉思着点了点头,看着元宏问询的眼神,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说道:“这些时日妾身也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徐家的事情,关于徐家长女跟次女,最多的就是曾经发誓终身不嫁,因为要照顾她那个半痴半傻、体弱多病的弟弟。”
“这些话……当时也怪徐仲礼,朕曾经也问起过他的家事,但也是随口一问以示我这个皇帝对臣子的关心罢了,但实在的东西说不了几句。就譬如……说是他的两个女儿占了他们徐家的气运一事儿,本是玩笑之言,但徐仲礼那个时候却是当真了,后来就经常在两个女儿跟前提及,自然就让两个女儿从小在心理上产生了对那小奸商的内疚感跟负罪感,所以看着小奸商又傻又痴、还体弱多病,自然是认为问题出现在她们两姐妹身上了。不过还好,如今随着这小奸商不光是恢复神智,而且还又奸又滑,想必徐仲礼夫妇,以及他的两个女儿,也就可以放下心头的一块儿大石了。但是这两个女儿的年龄……。”说道此处,元宏不由得看向了高照容。
高照容对着元宏点了点头,如实道:“不瞒皇上,恪儿钟意上了这徐家长女徐长虹。”
元宏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皇上还记得去年恪儿曾因您的吩咐,去过一次西宁吗?就是那次跟徐长虹相识的,但……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若不然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说起这件事情,高照容显得有些不太理直气壮。
果然,元宏先是不悦的哼了一声:“难怪前些时日那么多女儿家,他没有一个瞧得上的,这些皇子里,若不是他带头,老四也不会到现在也是玩疯了……既然彼此不知彼此的身份,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徐家长女这件事情的?”
高照容低垂着眼帘,不去看元宏微微有些不悦的脸庞,道:“前些时日是我让恪儿带我去天王庙拜拜,正巧那时候徐家子女也在天王湖游玩,便恰巧遇见了。可能……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元宏沉沉的长出一口气,问道:“徐家可知道此事儿了?”
高照容摇了摇头,道:“妾身这些时日只是派人打听了下徐家的事情,以及那长女的风评等等,竟是没想到……今日会在半龙村撞见。”元宏微微眯缝着眼睛,此时的元宏,看起来跟面对徐长亭时的中年人,若从气质、威仪上而言,完全是可判若两人。
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看着有些犹豫跟纠结的高照容,道:“是你打听来的风评,跟你今日所见有所出入是吧?”
高照容抬头望了一眼元宏,而后点了点头,道:“可谓是毁誉参半,夸赞的也有,诋毁的也有,说一些关于女子清白、名节的也有,总之……可谓是毁誉参半。”
“朕倒是瞧着不错,配他依朕看是绰绰有余了。”元宏显然对于元恪很是不喜,而且也不是很在意其终生大事,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堂堂一个大魏国的宣王,如今还是光棍一个人。
高照容显然也很清楚,元宏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不喜,但对于此事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而且更多的时候,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高照容有些犹豫的咬了咬嘴唇,显然即便是元宏同意这门亲事,她还是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了,可是徐家那长女有什么问题吗?”元宏好奇问道。
高照容点了点头,又是微微叹口气,道:“乐陵侯那边打探到的消息,说是……说是徐家长女在西宁已经跟人私定终身了,但因为徐仲礼又被调回了丹凤城,后来这门亲事就没成。还说徐长虹在刚回来后,曾经还想过以死要挟徐仲礼,而那日前往天王湖,徐家次女跟长子陪同,本意就是为了给长女散散心,希望能够忘掉西宁的事情。所以妾身现在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亲……是提还是不提。”
“高琨那边的话依朕之见……呵呵。”元宏的呵呵有种说不出的讽刺,让高照容一时之间又是心里感到一阵为难,但若是要怪,只能是怪自己的兄长不争气了。
“朕这么跟你说吧,元恪亲事儿一事儿,说小了不过是皇家的一门亲事罢了。但要是往大了说,这可也是攀龙附凤、荣华富贵加身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把自己的闺女推入皇家呢。虽然元恪不是太子,往后也不可能接替朕的位置,但终究也是一个宗室王爷啊,想要攀亲的人不比想要高攀门阀世家千金小姐的少。”元宏冷冷的说道,而且一番话,也是再次提醒着高照容,往后就不要让元恪往太子这方面想了,安安心心当他的王爷就是了。
当然,细细品味的话,高照容也清楚,元宏这一番话也是在说,乐陵侯高琨,她这个兄长的话,未必就可信。
要说是真的,但今日见到那徐家的长女,与那污人女子清白、名节的传言根本就不符。
所以,这件事情,元宏从一开始就认定,必然是乐陵侯要么收了他人的好处,想把人家的女子嫁给元恪,要么便是他那边有要好的朋友、官员,给他示意过什么。
总之,皇家子弟娶妻一事儿,看似是小事儿,但其中的明争暗斗,不比朝堂之上官员之间、或者是门阀世家的争斗来的简单。
“那依皇上的意思……?”高照容有些拿不定主意,可能也是希望元恪的亲事,最好还是希望元宏能够过问一番。
“如今你已经与那徐家长女相识了,不相信人家女子的清誉,你大可自己去接触、了解一番。但依朕的意思……大可不必,免得往后徒生心结。”元宏深吸一口气说道。
而后元宏便伸腿,踢了踢那车厢木板,待王相和的声音响起后,元宏便说道:“明日让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将作监监事来趟延春阁……算了,不必去延春阁了,就在宣德殿吧。”
车辕上的王相和恭敬的应了一声,车厢里的元宏,拿出那小瓷瓶拔开木塞,放在鼻尖深嗅了几下,便打算闭目养神。
而脑海里却是一直响起,今日偶尔谈起佛家时,那小奸商说的一句颇有大道理的话语:佛家充其量也不过是能够成为芸芸众生中、一些人的个人信仰,不过是小义罢了,根本无法成为一个王朝的脊梁、一个民族的图腾!
正是因为这句话,让元宏改变了在延春阁见工部、户部以及将作监官员的想法。
毕竟,平日里有时在延春阁礼佛时,见一些臣子官员总是会选在延春阁,但今日因为徐长亭一句不怎么负责任的话语,却是让元宏改变了见臣子官员的地方。
就在元宏、高照容的马车缓缓驶入丹凤城时,此时在半龙村徐长虹,也才登上了回城的马车,外面的天色已暗,显然徐长亭不放心王彦章一个人送徐长虹回去,于是也让霍奴儿跟着送他大姐一块儿回去。
车辕前,徐长亭缓缓靠近王彦章,看了一眼正在上车的徐长虹,低声对王彦章说道:“手里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跟陈平那边先忍一忍,集中打探下乐陵侯那边的情况,我总觉得我姐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跟容易。还有,告诉冯子都一声,过两日我可能会回趟丹凤城,去趟他家里,我想见见刑部员外郎。”
王彦章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也是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我跟老谢这边,还能撑住,乐陵侯那边我回去之后便会让他们留意。至于刑部员外郎那边……你自己斟酌,暂时我们还能扛得住,但要是跨过了陈平,想要进入内城的话,刑部没人照应着,就不太容易了。”
徐长亭点了点头,随即刚刚一幅认真严肃的表情,又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样子,走到车窗前时,正好徐长虹掀开车帘,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瞬间出现在车窗前,看着站在下面的徐长亭,温柔道:“快些回去吧,你二姐也很想你的,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就回去一趟,免得你二姐天天说你是小白眼狼,枉我们白心疼你这么多年了。”
“我知道了大姐,过几日我肯定回去,你回去告诉娘跟二姐,等我回去时,再给他们带好东西。”徐长亭笑着说道,随即马车缓缓从何承天门前驶离,依依不舍的何承天,站在另一边的车窗前,正在跟随同徐长虹一同而来的何叶儿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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