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贩子跟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喜滋滋的牵着三匹马,躲到路旁的树林子里去了。
无非是告诉他们,进去之后,该找谁交接,又从谁手里领钱。
梁安跳上车板,赶起骡车,杨墨和小全子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往坡下去了。
后半程几乎都是缓坡,没费多大劲,三个人就把车子赶到了石牌坊前。
大路让拒马桩给拦住了,梁安不得不跳下车,主动走上前。
隔着拒马桩喊道:“差爷,行个方便,我们是来送酒的。”
赌徒们本能的捂住了各自面前的银子,不耐烦的扭过头来。
班头见是送酒的,抬了抬下巴,冲着对面的小弟道:“薛三,你去瞧瞧!”
“来来来,咱们继续,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赌徒们一声吆喝,目光又落到了赌桌上。
叫薛三的汉子不情愿的收起了自己面前的两粒碎银子,走到拒马桩前。
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问道:“干什么的?”
“差爷,我们是来送酒的!”梁安隔着拒马桩,陪着笑脸。
薛三抬起下巴瞅了一眼车子,又看看杨墨和小全子两个,全都不认识。
“这骡子不是李狗儿的吗?你们是他什么人?他们两个又是干什么的?”
梁安赶紧凑近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串铜子儿,从拒马桩下丢了进去。
“李家哥哥今日有些急事,这不,叫小的来替他一天。他们两个是小人表弟,小人身子单薄,叫上他们帮忙推个车,麻烦差爷您行个方便。”
薛三向后面瞥了一眼,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铜子,摸了摸,足有一百文。
这才满意的笑道:“好说,老规矩,酒得留下一坛。”
说着,他抬起拒马桩一头,让开了路,就要过来搬酒。
一边走,还一边打量着车旁站着的杨墨和小全子。
梁安见状,赶紧上前几步,护在了车子上。
“差爷,差爷,这酒您可不能搬。少了一坛,呆会儿进去交不了差,再说了,我李家哥哥也没说……”
薛三一听怒了,一把推开梁安,嘴里骂道:“少他娘的废话,信不信我揍你?”
梁安装作一脸畏惧,让在了一边。
薛三搬起一坛酒,向地上啐了一口,趾高气昂的回去了。
梁安只好阴沉着脸,跳上车板,赶起骡车跟了进去。
自从酒到手之后,就再没一个人瞅过他们一眼。
三人一口气把车子赶出林子,眼前豁然开朗,已经到了东湖边上。
三人一眼就看见,对面的湖岸边,整齐的泊着清一色的新船,足有三十多艘。
一座规模不小的船坞矗立西北方的湖岸边,足有四五丈高下。
由于东湖地势很低,后面又紧靠着百丈山。
这么高的船坞,他们刚刚在山顶上时,居然没有发现。
环湖岸边,还建着好几个军巡铺。
看来吕文渊对这里还是比较重视的。
只是军巡铺里的士卒们却好像并没有重视起来。
他们大都围桌赌钱,没一个正经巡逻的。
甚至杨墨他们的车子从身边路过,这些人都懒得看一眼。
他们进出东湖唯一的屏障,反而是石牌坊那儿的一群赌徒。
杨墨心底禁不住一阵悲哀。
心里暗想着,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吕家军的人。
若真是,就这样的素质,还怎么跟猛兀儿人打?
直到几人来到船坞门口,也没见有人盘问他们。
梁安索性装作迷路,赶着车子就进了船坞里面。
一进来,就听见整个船坞内响满了叮叮咚咚的斧凿之声。
几艘中型战船的龙骨安置在基座上。
数百名工匠,正像蚂蚁一样围着这些龙骨忙碌。
监工们手里拿着沾了水的鞭子,围绕着龙骨转圈。
看谁不顺眼,抬手就是一鞭子。
被打的工匠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只是肢体痛苦的扭曲着,才能让人明白,他们真的很痛。
这些人瘦骨嶙峋,很多人身上都生了烂疮,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杨墨仔细辨认,这些工匠中,有些他约莫还能认出来。
正是南嶂县征召上来的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