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映雪奇道:“陈公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陈元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
姚映雪眉头微皱,感觉眼前这人仿佛有些奇怪,让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陈元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前世的那些教导还没从他的思想中彻底褪色,因此他潜意识里更欣赏那些能摆脱幻想,坚定反抗的人,而不是自我欺骗,获得一时苟安的人。
只是有些人其实根本不具备反抗的条件,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身可以有惊天威能的世界,又何必对不具备反抗条件,只想苟安的人这么苛责呢。
眼前这姑娘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
见两人有些沉默,五儿插话道:“陈公子,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姑娘?”
陈元笑道:“哦?我怎么帮?”
“你可以向知府大人把我们姑娘讨过来啊。”
“然后呢?”
“然后…”五儿想了想,说道:“然后我们姑娘就不用受知府大人挟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自在!”
噗嗤!
陈元笑道:“意思就是要我欠下林大人一个大人情,以后不得不受他指使,只为还映雪姑娘一个自由,凭啥?”
“你们不是朋友吗?”
五儿急道。
陈元诧异地看了五儿一眼,转向姚映雪道:“所以我之前和你说过,你把她们养得太天真了。”
“曾经有圣贤说过一句话,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姚映雪问道:“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陈元道:“当时有个人问圣人,君子学道爱人,可如果有人掉在井里,难道君子也要跳下去救他吗?”
“于是圣人说了这句话,君子会想办法救井中人,但不能使自己陷进去,因为你只有在井外,才能救里面的人,如果你也陷进去了,那你谁也救不了。”
“我自己现在也只是在井沿上打转,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落井,哪里有余力去救别人呢?”
而且他身边这口井可不浅,丁锋既然在调查他,说明那位真武大帝已经有所警觉,虽然一时敷衍住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暴露了身份呢,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保住别人。
姚映雪陷入沉思之中。
陈元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自己也是井中之人,你救不了别人,这座春晖楼不是你该负担的,它束缚了你,有春晖楼在,你做什么事都会多几分顾忌,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说完,陈元站起身来,牵着媚娘悄悄退出房间,回家去了。
姚映雪出了半天神,一直在想陈元说的那句话。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这层意思陈元之前也和她说过,他说她主持春晖楼,只是给里面的姑娘创造了一个虚幻的希望。
当时她不理解,现在却明白了。
她自己都还在井中,却想救别的井中人,不过是以空对空,以妄度妄,终究是一片空虚。
姚映雪抬起头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已经聚了一大群人,五儿和秀儿站在众人前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
姚映雪疑惑道。
五儿和秀儿忽然跪了下来,后面的姑娘们也随着呼啦啦跪下来。
“姑娘,”五儿道:“陈公子说得对,是我们拖累了你,你该为自己着想了,我和秀儿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来和姑娘接触,要救姑娘离开,只是姑娘顾念我们,舍不得走,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看他们对姑娘恭敬的样子,我们明白,姑娘必定不是凡人,只是为了我们这些姐妹,这才不得不束缚住自己。”
“姑娘你快和他们走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身契姑娘早还了我们,以后纵然生活艰难些,难道还能饿死不成,我们总不能依靠姑娘一辈子啊!”
说着,五儿哭了起来,很快所有人都哭出来,整个春晖楼,到处是一片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