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举哥,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问我,我能帮忙一定帮。我也很高兴你有这个想法,如果你种植的东西....”
高朋举打断他的话:“我是看你有这样的心,才生出这个提议,你拒绝就算了。”
张新阳张了张嘴,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像对方看他可怜才想出这个办法帮他?
想归想,张新阳也不计较这些,笑着道了谢。
两人分开,张新阳回到家里,张母随口问一句:“看你们在说话,说什么呢?”
张新阳三言两语地把两人对话说了一下,张母笑得很深奥:“你爸总说你瞎搞,现在怎么样?要是你这没有好处,高朋举能说今天的话?他一副为你着想的语气,还不是为他得好处。”
“给谁打工都不如自己做老板,这事别和你爸说,他爱显摆,在村里传开了高朋举没面子,还得罪高家。”
张新阳笑着应下,张万龙从后墙跳进院,直接冲进屋,一脸焦急:“二哥,我爸要把地承包给高朋举,这事你知不知道?”
相比堂弟的激动,张新阳很平静:“那又怎么样?”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不是好事吗?”
老叔原本心就不在种地上面,在张新阳的记忆里,他只喜欢钓鱼,前些年的冬天冷得出奇,雪如大席从天卷到地上,一脚踩下去齐大腿根,前脚跨过去,后脚拔都拔不出来。就这种烂天,也拦不住老叔去河套钓鱼,那年冬天的冷,用北话来形容“嘎嘎冷”,他老叔在河套钓鱼回来,棉鞋和脚冻在一起,放在冷水里慢慢化开,才把鞋脱下来。那年冻伤之后,每年冬天老叔的脚都会奇痒无比,那又怎样?他老叔还不是天天守在河套那条大河旁,守珠待兔一样等鱼上钓,也是奇人一个。
张万龙急得在院里直转圈:“二哥,我家地和你家的挨着。”
“我知道。”这个他要是不知道就完了。
张万龙朝着身后的方向指:“高朋举要把身后那一片地都承包下来,还要你们村和我们村也都包下来,说要搞旅游开发。”
“到时他把所有人家的地都承包了,只有你家被夹在中间,你说他能让你好好种地吗?”
张母道:“两个村子的房子都买下来?高朋举在外面可没少挣钱啊。”
“现在房子不让过户,他就是买又能咋样?”张万龙说到这,小得意了一下,“二哥,高朋举这是要将你包围,这事要不是我今天偷听到我老姨和我妈说,等他真把地包走了,到时你一人孤军作战,怎么能斗得过高朋举,我想好了,这事我一定拦着我爸妈。”
张新阳笑了笑:“你别乱来,各种各的,只要我家的地不承包出去,就是他把整个太安大队的耕地都包走,和我也没关系。”
“那怎么能一样?到时他为了挤走你,还不知道暗中搞什么幺蛾子。”张万龙不放心。
听话听音,张母这边却听到了张万龙话里另外的调调:“小龙啊,你说你老姨和你妈商量的?”
张万龙傻呆呆地点头:“是啊,我老姨劝我妈把地包出去,我正好听到的。”
张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张万龙心粗,没明白他大娘这一笑有什么不同,张新阳眼珠转了转,觉得这里有事。
“这事你别跟着瞎掺和。”张新阳劝着堂弟。
不劝还好,一劝堂弟有一百个理由反驳他,人在院子里闹腾到天色暗了,看到张老汉回来,就溜走了。
张老汉去田里了,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院子里把鞋换下来,再把上面的泥刮掉。
“小龙过来干啥?老远就听到他说个没完。”
张母抬眼见儿子在白菜地的那边,没听她和老头子说话,这才低声把张万龙的原话学了一下:“我看是高朋举托人让王丽去劝王华的。”
王丽正是张万龙老姨。
“高朋举给的钱多,就包出去,他一天天不干活,家里全是王华干,包出去正好,两口子都待着,什么活都不要做,坐家里拿钱多好。”
“地包出去哪比自己种挣钱多?小龙还没结婚,他们两口子饿不到,将来拿什么给儿子娶媳妇?”张母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咱们家可没钱,新阳还没娶媳妇呢。”
张母提前“打预防针”也是因为早些年小叔子家两个孩子念书都是张老汉掏的钱,直到两孩子学业结束,张老汉才松了口气。一个农村家庭,靠土里刨食,供两个大学生念书,压力山大。
为这事夫妻两个也生过气,张母心软,气小叔子不好好过日子,又看不得孩子们念不起书,最后只能认了。
现在见两人口子又要躲清静把地包出去,张母不得不防,提前先把话放在前面,也省着日后再争吵。
张老汉不想当着孩子面吵,以沉默回应老伴,屁股一转换了干净的鞋去菜地望望,看着儿子手里拿着笔记本,一边观察白菜一边做着记录,张老汉越看越欢喜,儿子越来越像个做事的样子了,可是他心里承认,嘴上并不承认。不就是种个地嘛,用得着把电脑都背到田里显摆,活作怪。
他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去屯里溜达去了,面上看不惯儿子种地还做记录,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走起路来,心里在哼着小曲,儿子试验田里的白菜们似乎在向他招手,弄得他心痒丝丝的,麻酥酥的。
儿子不仅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种地都与众不同,可和他们这些种地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