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他的首肯,某才放手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其次,某请庞公下令,先让部曲、奴户们入了内苑,将那些名贵器品和宫中之物,先搬到了中苑,寻妥善之处保存了起来。”
“再次,某又请庞公将中苑至内苑的大门紧锁,不许人出,也不许人进。”
“最后,某去了一趟距离灞川别苑不远的灞桥村,找到了村正,问他有个赚钱的营生,愿不愿意做?”
周钧听了奇道:“赚钱的营生?”
孔攸领着周钧走入内苑里的一处院子。
周钧从远处瞧了,这内苑的院子,修建的甚是气派,但年代久了,却是荒宅古邸的模样。
走进堂门,周钧看见有不少村民,正在拆解那些破败不堪的桌椅和床柜。
木屑和边料,散落的满地都是。
瞧见孔攸进来,村民们连忙停了活计,齐齐向前者躬身行礼。
孔攸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他从地上那些刚刚拆锯、码放整齐的木料中取了一件,拿到周钧的面前,问道:“二郎可知此木?”
周钧瞧了瞧,摇摇头。
孔攸:“内苑原本是宫家的居所,无论木料还是镶材,一概自是上品。”
“就我手中的这根木料,它被称作降香黄檀,一根整料从南边运过来,倘若髓线、鬼纹二者皆全,价值可比等重黄金。”
周钧听了一愣,连忙又低头看了一眼。
孔攸把玩着手中的木头说道:“内苑久未打理,这降香黄檀经年也未曾覆蜡,再加上灞川水汽潮湿,表面腐坏多蛀,价值贬了许多,大户人家自然是看不上了。”
“但倘若仔细刨了外面的腐木,再用桐油裹了,做成镇纸一类的小件,寻个懂行的商肆,议个好价,得的铜货,足够一户人家半年的用度。”
孔攸将那根木料抛还给村民,又穿过后堂,入了厢间,对周钧说道:“除了降香黄檀,还有些红酸木,绸流苏,洗古镜等物,虽然品相差了,但仔细处理,还是能卖些铜钱的。”
周钧听见后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孔攸的用意。
原来,孔攸与灞川村的村民商议,以自取废旧家具作为奖励,让他们帮忙清理了整个内苑。
孔攸又出了院子,带着周钧来到内苑的湖边,指着湖面上那些穿梭不停的小船说道:“二郎且看,可曾发现什么?”
周钧依言看去,只见那些忙碌在湖面上的船工们,分成了两拨。
一拨人正在用簸箕和挖锹,清理着内苑水域的淤泥;另一拨人则划着装满鱼虾和料材的小船,驶向灞河的方向。
孔攸说道:“灞川别苑的内湖,溪曲似网,洲榭如梭,彼此相通,湖口还与那灞河连接在一起。”
“只不过荒废已久,被淤泥和水草堵住罢了。”
“那灞桥村的村民,本就是些渔民和艄公,要想入内苑取走料材,比起陆路,自然是水路要更加便利一些。”
“故而,这清淤泥,通曲溪的工作,也是他们顺理成章的先行要务。”
“即便某不语,他们也自然会做。”
周钧听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这孔伯泓,在清理内苑这差事上,让灞桥村的村民,前来拆解并取走内苑的废材,当真应了庞公之前的那句话。
可真是寻来的一位好帮手。
一来,不花一文钱就找到了清理庭院的工人;二来,旧损家具被拆解干净,并被运出了别苑;三来,曲溪和湖口的淤泥,皆被清除,别苑内部如今可以直通灞河;四来,灞桥村的村民感恩戴德,皆道善贵。
一石四鸟。
周钧正感叹时,孔攸又补了一句:“等水道和庭院全部清理完成,村正管翁说了,植花修枝、修葺院墙的活计,他们也会一并做了。”
周钧一愣。
原来却是一石五鸟。
孔攸:“剩下要做的事情,便是新器具的采购,堂间别厢的内修罢了。”
“如今看来,某当初说一个月为限,兴许还是谨慎了些。”
周钧拍了拍孔攸的胳膊,开口道:“今晚有客,伯泓且入席作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