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大地之上,一条牛首水从太行山东部群山之中缓缓流淌而出,自西向东汇入了波涛滚滚的漳水之中。
在这条牛首水的北岸静静地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坚城,这便是如今的赵国都城,邯郸。
自赵敬侯元年也即公元前三八六年,赵国将国都从中牟北迁以来,邯郸作为赵国都城已经有七十余年的岁月。
经过七十余年之间的发展,牛首水北岸的这座城邑俨然已经成为了赵国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的中心。
今日,邯郸城外却是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吁……”
轻轻一勒手中缰绳,呼喝着前方马匹缓缓停下脚步之后,驾车的英伯向着身后车厢之中道了一句,“少主,邯郸城就在不远处了。”
话落之后,车厢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然后一身墨色服饰的嬴稷快速出现在了英伯身旁。
站在马车车厢的平台之上,望着远处那一座雄伟的坚城,不知怎的嬴稷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了位于渭水北岸那一座名为咸阳的城邑。
同在一水之北、同为一国都城,从眼前这座雄伟的邯郸城之上,嬴稷仿佛看到了几分自己曾经呆过的咸阳城的影子。
想着想着嬴稷原本充满好奇的神情之中忽然多了几分愁绪,似乎是在担忧着远方的那些秦人。
轻轻将目光移向西方天际,看着视野之中的那一片蔚蓝之色,嬴稷仿佛看到了自己父王、母亲还有兄长弟弟的面容。
就在嬴稷望着西方的天际渐渐出神之际,一只右手却是缓缓搭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感受着那份从肩头传来的力量,嬴稷缓缓将视线轻轻后移,视野之中立时浮现了姬凌那如同春风拂面一般的笑容。
“我看公子应该是心有所思,既然这样倒不如下车走走,或许能够稍微缓解几分也说不定。”
听出了姬凌话语之中的那份关心,经历了这一路漫长的奔波已然将对方当作知己好友的嬴稷也不推脱,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便自顾自地走下了马车。
望着前方那一个墨色的背影,姬凌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孤独之感,仿佛眼前之人就注定是要经历孤独一般。
想到未来那个只是一句话便令天下诸侯的秦王,再看看眼前这位年轻的墨衣公子,姬凌心念一转已然将那股感觉消散殆尽。
片刻之后,轻轻整理了身上显得有些凌乱的服饰之后,姬凌也缓缓走下了马车并跟随嬴稷的脚步向着前方赵国都城邯郸所在缓缓而行。
只是还没有姬凌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句呼唤之声却是将他的脚步拦了下来。
“先生止步。”
听到这个声音,姬凌缓缓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来人不是昨日所见的赵将乐毅却是何人。
身下骑乘一匹战马,手中马鞭轻舞,转瞬之间乐毅的身影已然来到了姬凌的面前。
看着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将乐毅,姬凌脸上一道疑惑之色忽然浮现,“将军不随姬凌一道入城吗?”
“乐毅乃是赵将,身负上命,此番恐怕不能与先生一道入秦了。”带着几分歉意向着姬凌说明了缘由之后,赵将乐毅忽然拱手一礼沉声道:“先生,如今既然先生即将抵达邯郸,我等也在此别过吧。”
看着面前这一位颇为英武的赵国将军乐毅,昨日初次见面便对其印象不错的姬凌面色忽然一肃,向其郑重地拱手一礼。
“此番一别,还不知何时何日才能相见。离别之际,姬凌祝愿将军未来能够建立一番功业。”
“多谢先生赠言。未来若是果如先生所言,乐毅必当摆下一桌宴席,与先生不醉不归。”
一番离别赠言之后,姬凌与乐毅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连成一线,双方都从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到了那一份名为默契的东西。
“哈哈哈……”
成为知己需要什么?
有时候需要万贯家资的付出,有时候需要数十年如一日地积累,也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几句话语罢了。
很显然在邯郸城外这片原野之上,单单凭借几句话语,姬凌和乐毅已然将对方当成自己此生可以信赖的挚友知己。
片刻之后,那阵笑声渐渐消散,乐毅干脆利落地骑上了刚刚所骑乘的那匹神骏无双的战马。
骑在战马之上,乐毅手持马鞭向着姬凌再度拱手一礼,“先生,后会有期。”
“将军,后会有期。”
两人之间这最后两句对话之后,乐毅骑乘身下战马向着不远处自己所率领的那近千赵国骑兵急速而去,至于姬凌则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离开。
许久之后,等到视野之中的那支骑兵队伍渐渐消失之后,姬凌看了看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嬴稷,转身对着身旁的英伯缓缓说出了一句话。